现代诗刊散文特辑芳草集

这样不坏,已经很好了

2023-10-20  本文已影响0人  沙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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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沙叶儿

——读余秀华《这样就很好》札记

“春天消逝了

树枝上还有浓稠的鸟鸣

这样就很好”

是呢,这样就很好了。可爱的春天已经走远,而鸟鸣还依然挂在树梢。当鸟鸣也飞去的时候,还有一丛丛的野花在树下、在微风中盛放,还有轻盈的露珠在叶上、在花蕊间滚动,还有我精心准备的早餐,摆在白橡木的餐桌上。

还有,在下楼的时候,邻居阿爷说的一句“姑娘,上班去啦?”

他的脸是一团皱的光,粗粝的,不耀眼却暖暖的光。像他说的话,笑盈盈的。他说话时,正弯腰拾起门口垃圾箱旁的一只纸箱,微侧的身子缓缓直起,一只手轻轻扶了一下后腰。

阿爷快七十岁了。每隔一天,阿爷就要去市中心医院做一次透析,不做透析的日子,他就一圈圈地巡视小区里的垃圾箱,纸箱、塑料瓶、易拉罐、装修的废弃物……他用他的小三轮车载着它们,每装满一小车斗就去换一次钱。

“别看我总得去透析,透完析和没病人也差不多,没事锻炼锻炼身体,闲着也是闲着,还能换点钱,给儿子减轻点负担,这样就挺好啦。”

阿爷常常这样说,一脸满足。

是呢,这样不好吗?虽然今天被各种会议与报表折磨得想去撞墙,但中午食堂做了酸甜爽口的锅包肉,我盛了一大份;晚上回家又要堵车了,小喜园那段路还没修好,那刚好可以在车里听一首歌,构思一下新论文的提纲;下周还要去医院做预约检查,检查完又可以去医院旁边的枣糕店买别处没有的香喷喷的枣糕了。这都没有什么不好。

像常常在小区凉亭里打麻将的阿婆们说的:“我们老了,在老得动不了之前,还能打打麻将、扭扭大秧歌,这样就挺好!”在夏天的傍晚,小区广场的秧歌队儿里,阿婆们旺盛的生命力绽放如夏花。

春天的时候,一位阿婆的老伴去世了,脑溢血,很突然。刚过花甲之年的阿公说走就走了,留下孤零零的外婆。在外地工作的儿子赶回来时,阿婆说:“你爸没有遭罪,这挺好。”

这样,挺好吗?被刀子割开的口子总会愈合,虽然会留下一道不疼不痒却触目惊心的疤;被命运碾压的躯干总能以另一种姿态挺拔,虽然险些在咆哮的怨恨与沉沦的痛苦里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或许,这样真的不坏。

中国男子盲人门球队主力队员莱亮宇,因五岁时的一场车祸一生陷落黑暗。而他却在家人的叹息里说:“我现在这样挺好,如果我不是盲人,我也没有今天的成就与光环。”

我知道他,因为他的奶奶是我的启蒙老师——窦老师。曾经,窦老师在向我和妈妈讲述孩子手术醒来,每天都会问天怎么还不亮时,泪落如雨。之后的十几年里,窦老师带着孙子在外地的盲人学校求学,后又辗转联系到国家盲人门球队的教练,将孙子送进盲人门球队。她说,在杭州,主教练一眼便相中了高大健壮的莱亮宇。她说时,一脸自豪。

现在,窦老师说,亮宇谈恋爱了,将来能有一个一儿半女就放心了,这就挺好了。

是啊,这样就挺好了。

在我看着晚霞发呆时,脚边的秋菜已长得肥硕,没必要去懊恼一藤蔷薇花的凋零。虽然我的胃病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经不用每天只喝米糊,还能吃一只大虾或两截排骨,这样就很好。

一不小心,把今晚的青菜炒糊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不是还有一碟刚刚渍好的小黄瓜吗?就像今天的烦恼已经随着落日滚下天边,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这样不是很好吗?

“人间有许多悲伤我承担的不是全部

这样就很好。”

是的,这样不坏,已经很好了。

2023-10-21/读诗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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