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照春山》| 5. 近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到此时，白白心中也似是明白了些什么，如此看来，小公子是看上她了。不过她心中并未觉得喜悦，反而越发恐惧起来，她不过是自小被人送进宫的小丫头，哪里有什么福气去侍奉公子呢？为此，她又责怪自己胡思乱想，安慰自己：公子不过是古道热肠，怕金叶玉葡萄的事情暴露了自己会受到责罚而已罢了，哪能瞧上自己这种无闻的小宫女呢？白白这样想着，心里觉得舒服了许多，她又想，今日里和小公子也算是认识了，日后在宫里还要仰仗他抬抬手，到中常侍大人那里说个情，让自己做个掌事的姑姑也好。这样想着想着，她居然有些开心，脸上也露了笑容。

“你傻笑什么呢？”白白听到这话立刻收起了笑容，抬头一看，是小公子从殿中出来了。此时看他似乎是一桩心愿了了，脸色看起来格外轻松。他看见白白，面带微笑：“跟着我去看看睿儿姐姐去吧！”

“是。”白白连忙追上公子，他走得极快，白白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紧他。

白白虽来了离宫当值已有半年，却未进过公主的暖阁，只是听说过暖阁之中就像是有春日和煦，十分温暖，日常在里面待着都不用穿棉衣的。进去了才感觉暖风扑面，真有春日来临的感觉，抬眼一望，才发现暖阁之中流金溢彩，精致异常，案头桌角上都摆了翠绿的花草，有些开的正艳。

璟瑢公主此时斜靠在床头，手里拿了一卷书简，正看着书。

“姐姐这么用功，若是父王知道了，以后都不舍得打你了。”胡亥坐在璟瑢身边，从她手中夺了书来，扫了一眼，不由得大笑：“御夫之道，姐姐，你居然看这种书！”

璟瑢白了胡亥一眼，说话不甚耐烦，抱怨道：“父王派人给我送过来的，说我难得安稳几天，坐下来好好读几本书，等三日之后还要出题考我呢！”

胡亥听了，笑得更狠了。璟瑢不甘心他这样笑话自己，干脆手一伸，把书简夺过来，对着何其说道：“把书给烧了！”

何其左右为难，问：“公主，这是陛下让你读的书，你当真要烧了？”

璟瑢也倒大方，一本正经地说道：“难得今日公子殿下来看我，总不能让人轻看了我，烧了！”

何其只好接过了书简，扔进了隔壁的火炉中。这时胡亥才停了笑声，小心地问璟瑢：“姐姐，三日后父王出题考你，你怎么回答？”

“他还能真的问我这些东西？只不过是想让我看这些书的时候多想想蒙恬罢了。”璟瑢说罢轻轻推了胡亥一下，“好了，别坐我床上，我还怕我这满是药沫子的床榻脏了你的衣服。”

胡亥听了这话，止住了笑容，轻轻回道：“姐姐这金丝帐干净着呢！”还是慢慢坐到了一旁宫女摆好的坐席上，顺便让白白一同坐在自己身边。

这时璟瑢才看见了已经热得满脸通红的白白，不禁问道：“这是哪里的姑娘？”

白白擦擦脸上的汗水：“回公主的话，奴婢正在离宫当差。”

璟瑢听了，倒是吃了一惊，她认识人不少，可从未见过这个姑娘，又问：“为何我以前从未见过你？”

小公子听了这话，又笑了：“姐姐整天就想着怎么出宫去呢，宫里的人你又知道几个？估计你连正当宠的妃子也不认识。”

“我认识她们作甚？”璟瑢看着白白通红的脸，和颜悦色，“你要是觉得热，就把外衣脱了吧，这里又没有外人。”又指着胡亥说到：“你，闭上眼，不许看！”

小公子果真听话地闭上双眼，缓缓说道：“她可是我挑的近侍，怎么连我也看不得了？”

璟瑢听了着实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不由得睁大了双眼，过了良久，才问道：“那些少使良人呢，你还真给父王原封不动地退了？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呢，你可想好了，你这样做又要得罪不少人呢！”

“那些人，庸脂俗粉，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胡亥睁开了眼，见白白已经脱了臃肿的棉衣，穿了水绿的衬衣裙，外面又套着藕荷色的宫女服，显得身材又苗条纤细了许多。他似乎对自己挑的人很满意，看着白白羞红低垂的脸微微一笑，又转头对璟瑢说道：“昨日我去找李三小姐，你猜怎么着，她被给她爹爹拿着家法好好伺候了一顿，现在被关到了柴房里受冻呢！”

“昭儿？”璟瑢听了暗暗担心起来，不过也疑惑，昭儿又犯了什么事？

“听说是在凤栖阁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让扶苏哥哥给亲耳听到了。”胡亥面色有些凝重，他看着璟瑢，央求着：“好姐姐，你也心疼昭儿，不如去求父王，让她进宫陪着你，也省的她冻出什么毛病来。”

“也是。”璟瑢沉思了下，想起那日在凤栖阁，李昭醉酒后把扶苏公子的秘密给抖了出来，说扶苏公子新娶的那个元元美人司简兮，像极了他年少时的相好赵元元，所以才封号元元。璟瑢有些暗自神伤，李昭是她自小的密友。李昭对扶苏哥哥的心意，她自是明白的。

“今日父王下了朝要来看我，我可不能就这样见他，我总要想个能让昭儿进宫的法子。”

胡亥心领神会，也懒得看她又要演什么戏，便带了白白，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