赧然的25岁
在网上看到个段子,好笑又心酸。
『大多数人的25岁定律:
等你过了25岁就没必要定闹钟了,你的各种人生烦恼会让你自动醒过来。』
我,25岁了。
大概工作的这两年与青春期的孩子们讲了太多的废话,渐渐丧失的表达欲,避无可避的来了。情绪不再被自己一味放大成喋喋不休的冗长文章,而是将绝大部分想说的话咽进肚子里,能睡一觉算了的话就算了。
前几年还不是这样的,总有新的事情想分享,什么都是兴致勃勃的,屁大点事情就想让所有人知道。那时候喜欢手写的信,喜欢长长的邮件,喜欢在社交软件上编辑小作文,讲不太清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分享和交流的欲望一下子就没了,姑且就为我和大家找个忙碌的借口吧!
最近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想要分享,经历了年初的新冠肺炎,网络上每天发生的骇人听闻的新鲜事逐渐也看得习以为常。一些地区民不聊生,一部分群体人人自危,一大片讨伐声四散开来。偶尔也感叹,大家都好难。苦笑无奈的宣誓,愤怒无力的抗争,转而也可以重新再开始喜笑颜开的生活,跟朋友聊时事,聊八卦,聊绯闻,聊啼笑皆非的,聊感慨悲痛的,聊振奋人心的各样大事小事。这样再看,大家又好厉害。
刚刚去看了21岁到23岁生日那天记下的心情,那些坚持着的事情和相信着的东西总体上都未曾改变,但那时候说的话放到现在的自己身上还是略微觉得时过境迁。多了的包容和分寸与少了的勇气和偏执,兑换在一起算是成长吗?不敢作肯定回答,总觉得缺那么一丝底气。为以示反思,还是要回顾一下这两年看似的成长。
关于新疆
我想了半天也没能给新疆找出一个精准的限定词,它自由又束缚,富饶而贫瘠,浪漫却直白明媚且晦暗……我在的地方是一个六类贫困县,但是人们生活的幸福感依然强烈。这个地方让我生平第一次那么接近自然、体会政治、触碰人心,它给予我的感受只言片语难以描述,只能浅谈。
还记得第一次逛这边每周日的大巴扎(也就是赶集),维吾尔族小老头带个小帽子,留个长胡子,赶头小毛驴,小驴车上铺着民族编织毯子,装满了哈密瓜,跟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阿凡提》一模一样。有一个道,特别搞笑,摆一排异域风情的旧椅子,躺一排维吾尔族老头,全是大胡子,清一色刮光头,超级可爱。维吾尔族人民和以往想象的差不多,轮廓分明,五官精致,大都热情好客,能歌善舞,集市有很多卖民族乐器的,人们围坐在一起,又弹又唱又跳。
我当初被异域风情吸引的同时,也被这里粗犷而原始的吃食震——摄?撼?惊?悚!对!就是震悚!集市上有很多卖烤肉、烤肝的,那些肉和肝子都在一个大盘子里,切的一大坨一大坨的,血淋淋的,人们徒手将滴着血水的肉穿在签子上,满手血浆。咱们那边的烤肉涮肉,势必会提前腌制,这原汁原味原生态的吃食让我整个人都不好了。除此之外,还有羊下水,煮的白赤赤的,一大盆放在那,配上旁边血淋淋的肉和肝,纵使我很爱吃羊肉,也实在是没敢下口。但是现在,入乡随俗,真香定律,哈哈哈哈哈哈……
阿达西关于工作
老实说,当时觉得自己神圣又崇高,一定会磨而不磷,涅而不缁,什么“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开拓进取的共产主义领路人”等21世纪新青年的大词热词都不足以揽括我的无私奉献精神。
第一学期,我的热情与信心真的为一切加上了滤镜,认为每个孩子都好质朴好可爱,并且沉浸在“我甚至不知道记不清他们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尊我为生命之泉”的职业光辉里。所以那个时候不管再忙再累,我的精力值仿佛都是可充值可补给的。
但是到了第二学期,我深深陷入自我怀疑,天知道那段日子有多艰难!我可以体谅学校为了一些琐碎并无意义的工作不断重复加班,也可以消化身边要好的同事果决放弃、拂袖而去带来的不舍与动摇,但是我无法接受学生为了一件未考虑周全的小事便记恨报复、对我全盘否定,也不能接受我的满腔热血与真心实意被冲撞浪费,更没办法接受我百分百的付出却得不到同等的回报。刚从学生的角色转变为老师,只想着千万不要让自己变成当年同学们最不喜欢的老师的模样,可是我自以为的开明用心,他们不懂也不体谅。费尽心思设计的教学环节,扩充的课外知识,顶多在同学们看到炫酷的PPT时引来那一声短暂的惊呼,言语上稍不周到,便有学生因个人情绪消费课堂,根本没人计较你为这相对有趣的课堂熬几个通宵,也没人在乎你的用心和付出。没想到当老师啊,真的会被消磨太多的温柔与耐心。当时的我,真的难以体会到老师们口中的个别学生,自负且执拗地认为这是一个互相的过程,老师毫无保留的付出一定会得到学生全心全意的尊重和喜爱,但是十多年家庭与学校的教育都没教会一个孩子体谅和感恩,一年半载的短暂接触,我又怎能苛求自己成为每个孩子成长必经之路的牵引者。说白了,还是我没有能力,作为语文老师却没有教好他们如何表达情感。不过还好,至少我觉得我为他们带来的最后一课非常生动。
第三学期,感动和气愤不断交错,感动于他们每一点因我带来的改变,并且欣喜于他们为我准备的每份惊喜。但是不犯错,骚瑞,这是不可能的!我只能重复自我安慰,不停地宽容与原谅,一半天使与一半恶魔在这个学期从未停止争吵,无休止的自我麻痹也终于让我想明白了不少东西。对于老师而言,得到学生的敬畏要比获取尊重容易多了,并且敬畏在管理中更为有效。越亲近信任的人,我们越难以把控脾气,信任或许会带来尊重,但偶尔也会因肆无忌惮的相信对我造成言语上的冲突与伤害。可是,我还是想要尊重啊!后来,我只能对一切事物的包容性变得更强一些,不能苟同的就尽量理解,不能理解的也至少允许它存在。明白教育过程中最难的不是不会不懂不了解,而是整个过程中分寸的拿捏,所谓“经师易遇,人师难遇”正是这个道理。怎样合理拿捏教育中的分寸感,以平和的方式潜移默化影响和改变学生的认知成为我不断摸索的课程。但是其他的盲区可以努力学习涉猎,唯独对人对事的分寸感,别人无法传授,我也无法盗取,只能试着将每个人做事的方式方法,表达的态度和出发点都合理性的同时,不断重申自己礼貌和善的底线,借此去消减工作中带来的不适和抵触情绪。理想主义者,情感至上,心嘛,真的还是会被伤的,但自愈能力已经大有长进。毕竟分寸感的拿捏需要七分套路三分薄情,还是希望自己首先是个真诚的人,在此基础上拥有对人对事良好的分寸感。若是能让接触到自己的人觉得舒服,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呢。
第四学期,已经被疫情耽误了大半,六月份我才可以解除隔离,正式上班。当然可能是由于疫情得来的安逸,随时愤怒和非要撞南墙的状态很少,但确确实实闲适更容易带来自我审视。我不再纠结于一些事,依然在乎,但不会过于为之所累。比如,之前困缚我的百分百付出与回报的问题,纵使是血脉相连的父母与孩子间都难以做到,我一个老师又何必高估自己呢!其实哪怕我百分之两百的付出,平均分配在一个班两个班甚至三个班的每个孩子身上还是很少,若我求他们每个人都回报给我百分百的爱和热情,我估计早就被这些沉重的爱压死了,毕竟为百十号人呕心沥血把屎把尿,这母亲哪能是说当就当的。降低标准,做好自己的那部分,剩下的不尽如人意就算了,或许某些时刻,我们都对自己太过于苛刻,永远在跟自己死磕。我一直没敢奢求我教的孩子们能出类拔萃,拥有所谓千篇一律令人妒忌的优秀,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勤劳正直,拥有较正的三观,在未来各自的精彩中,心怀感激地接受被爱,并勇敢地回馈和表达。如果这点也不行,那只求他们日后惹祸的时候,没人能想起我当过他们的老师,反正我也不会承认这样的学生是我教出来的。
我干活比学习踏实的九班关于爱情
25岁的爱情观还如同18岁般向往柏拉图式灵魂相契的恋爱,认为爱情是罗曼蒂克的心动和肾上腺素的飙升后的灵魂共鸣,而并非适婚男女全方位考量后的匆忙结伴。
这样的爱情观被家人了解后,被冠以幼稚与可笑。在第一次相完亲,表达自己想要三十多岁再结婚时,我爸睨了一眼家门口那块毁了的萝卜地,轻蔑嗔笑:“那你就会跟人家地里的萝卜一样,扔的到处都是,遛都没人遛。”
说起来像段子一样好笑,我爸妈为了我能嫁出去,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精神我真的……没词形容。在疫情尚且严重时,我竟然还要跟从武汉回来的男嘉宾相亲!最关键因为疫情,相亲地点直接改在了我家!被家人围观相亲的酸爽与尴尬,没有表情包我表达不了。更甚的是,我妈竟对老实但木讷,礼貌却无趣的男嘉宾颇有好感,当时我全家只有我妹与我统一战壕,奈何她泥菩萨过河,处在被网课支配中自身难保。结果当然是没结果,我要是随便把自己交付在只见过一次的网友身上,那岂不是折了人家的福气。爸妈耳提面命的督促没什么不对,我们也无法拒绝父母必要的担心和关心。但我也会想,要是现在过得丰富有余,也许就免除了他们大部分忧虑吧,究其原因,还是自己不足以让他们放宽心。
来的时候,朋友说:“岁月还漫长,你心地善良,总会有人陪你骑马喝酒走新疆。”老实讲,有点失望,毕竟岁月已经漫长地过了两年了。18岁那年怎么也想不到,25岁的那年每天早上叫醒自己的不是梦想,不是热爱,更不是林峯压低嗓子,在耳畔的轻轻一句:“宝贝儿,起床”,而是学校大喇叭每天魔性循环的:“同学们保持距离,带好口罩,做文明人,过好日子……”关于爱情,算了,我不想说了。我爱工作,工作爱你。总之,我还是觉得,爱情是有希望的。但是我的爱情没来之前,请大家把节日的花都给我拿稳一点,若是那玫瑰枝子扎到我,没个三五万,我可是起不来的。
对不起,辜负了期望关于亲情
没办法,亲爱的永远亲爱,也多谢我妈再一次口头提醒我生日快乐。自己越走越远,就开始从未像如今这般祈求家人永远健康。还有一件事,桃子快熟了,请找我妈下单,就当做对我的小爱,对抗疫助农的大爱。不要脸地宣传一下,也不辜负我妈二十多年来支付给我的文案钱。
放一张我拍过最美的我家关于友情
年龄越大,耳朵越脆弱,所谓以愚人而娱人的“玩笑梗”一句也不想接,口蜜腹剑式的捧杀心机也令人坐立难安。还好身边要好的同事大都人美心善,梗多有趣,并擅长商业互吹,是如同海洛因般上瘾的存在。远方旧友十几年的默契,恰到好处的意见与安慰,何时何地都是强而有效的定心剂速效丸,每时每刻都像开了滤镜般的肯定更是这么多年我勇气与信心的来源。
我白月光般存在着的朋友们:
You are luminous, very bright, shining in the dark.
感谢陪伴关于热爱
其实还是有点不安,毕竟选择带来的困惑需要花很长的时间验证推算。不过有些困惑有些执拗,真的不必劝,我相信时间会赋予答案,无论好坏,年纪带来的通透与洒脱都足以我们消磨化解。
25岁,跟我以前想象的样子不太一般。好在不算太坏,我拥有了我想拥有的某部分,生活里也总是被朋友们贴心关照,大多时候都是非常开心的,鱼和熊掌本身就难两全,其他的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以前对生活抱有无限幻想和美好憧憬,做不着边际的美梦,以为手可摘星辰。现在越来越了解,真实的生活是怎么一回事儿,但还是要努力保持热爱,摘星够月的傻事大可不必,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信若本该是太阳,星月自然围绕而转。在这世间,有趣的境界太高暂且不言,但至少要独立个性有主见,日后回忆起来,不可以是浅薄短见心胸狭隘。
我,25岁了。
这个世纪表白年,特意闰了个四月,来提醒我两遍。可那又怎样呢,我的25岁又不会是没必要定闹钟的25岁,它会像枝裕和电影里说的那般:25岁,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
我想成为一个吃不胖的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