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留下了我们

“这是我走了40年的楼梯，”我对跟在后面的儿子说，“以后不会再经常走了……”

妈妈也不会再强展笑容，在门口接我的兜子，替我拿鞋，听我说饿了或者累了……

家里其实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带回去做纪念的东西，我把剩下的油，咸菜，花土，一个花盆，面条放在包里。

找个干净的手巾擦了擦窗台，地面，二姐之前来过了，我也没啥可干的活。

初夏的阳光已经很晒人了，我和儿子出来找东西吃，疫情刚刚过去，这里的围栏撤掉了，还没来得及拉走，有的地方还拉着警戒线。我俩一边走一边聊，这附近有我，有儿子的童年记忆，这些记忆就像老照片一样，泛着淡淡的忧伤……

走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家可以打包的麻辣烫小店，我俩选好了菜，和老板聊天，疫情当下，只有这种小吃店还好，他们赚不到大钱，也不像大饭店一样会有生存之忧。

回到妈妈家，我俩继续聊天。

家里的几个木椅，是父母工作的大学里拿回来的，看着就能让我回到自己那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

沙发上铺着毯子，我告诉儿子，这毯子曾经被铺在桌子上，只有16岁的我就学会了打麻将，麻将牌还在书柜下面呢……我上大学的时候，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还把它挂在窗户上挡光。

佛像旁边的小柜子里有一包线装书，纸都脆了，是带批注的四书。我告诉孩子，这是他姥爷留下来的。

家里的衣柜还是我姥姥留给妈妈的，小时候我们捉迷藏都会藏在里面的。

妈妈是初中学历，虽然考上了中专，可是没有念完就上班了。虽然带着4个孩子，妈妈还是读完了中文函授大专，毕业证上的她已经40岁了。

妈妈喜欢花，特别是牡丹，竹子，在我的记忆里，她总是在养花，喜欢去花店，连假花塑料花也常常买。几个月没人护理，花只剩下了一盆吊兰。妈妈贴了好多牡丹画在桌子上，床头上。

我们在抽屉里发现妈妈最后的话……

她不希望临终时去医院抢救，唉，送她去医院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她会走，到底是在ICU里又插管又监护的情况下离开的了……

我相信她会去她心心念念的极乐世界。

妈妈这一生，经历了抗战时期，解放，文革，大学搬迁，退休，父亲离世，和病魔抗争……

妈妈的一生很平凡，她常常以小草自比，就这样她安静地离开了。

亲爱的妈妈，你爱过的人会记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