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猫已乘栀子去

文/嘉舍小主

我们家养过的第一只猫，是一只黄狸花。

那是我上初中时，乡下家的周围还没有现在这么多厂房，而是住着以种蔬菜为生的外地人。

一个暮春初夏的午饭时分，我们将客厅的后门打开，就着徐徐清风，把饭菜端上方木桌，再摆好竹凳，围坐在一起吃饭。

许是风的清香与饭菜香的缠绕，将那只小狸花猫吸引而来。它瘦瘦的，身上有点儿脏，怯生生地站在后门口轻声叫唤。

父亲一看，乐了，把一只虾壳夹在筷子上引诱小猫进门来，说道:“鸡来穷，狗来富，猫来开当铺”，瞧猫咪那一脸傲娇样，往柜台前一扫尾端坐，再给它架上副眼镜，还真有几分掌柜的气势。

于是，这只小猫从此就在我家安家落户了。

我们住在乡下的那段日子里，有我们一口吃的，就少不了瘦小猫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家里人发现，瘦小猫的身体好像是有一些隐疾的。因为它虽比刚来时长大许多，但总是养不胖，瘦不拉叽的。有一次屁眼还拖出一段细细的，类似肠子的东西。后来，我们回街上的公寓，用纸箱把它装了也带过去，天气变凉时，还在纸箱内给它铺上旧棉被和毛巾。

瘦小猫于当年春天来，同年冬天终究没能熬过去。将死的那天晚上，母亲喂了它热牛奶，黎明时分它就走了。等我起床了，它的身体已经僵硬冰冷。父亲征询我的意见，把它埋在哪里。它算是我的第一只猫伙伴吧，最后，父亲把它葬在庭院里那株同样瘦小的栀子花树下，心里想着当它入土为安，化作肥料，也许栀子花可以长得强壮些呢。十四岁的我躺在自己房间的小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默默流泪。那时候还想不通，为什么老天爷如此狠心，不怜惜这可怜的小生命。母亲还安慰我，它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说来，瘦小猫还曾抓伤过我的手。那还是在乡下家里时候，忘记了当时所为何事，我架起它的前肢想把它带楼上去。不想它尖叫着拼命挣扎，转瞬间我的左手中指就出现一道血口。我惊叫着丢掉它，它从楼梯上连滚带爬一下子跑没影儿了……可它走了后我还真的挺伤心。现在想想，应该是年少时那份特有的敏感和柔软所致。

狸猫、栀子花，它安眠于花下，栀子香萦绕在记忆的长河久未散去。成年后的我不会再为失去一只小猫而哭泣，能相伴一场便是缘分，很多事情心里记得就好。

我站在长河这边遥望对岸十四岁的那个少年，她坐在六月栀子飘香的花下默读凝思，她的脚边，那只狸猫正打着盹儿，安静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