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工作（一日の仕事）

“哦，刚睡醒，打电话啥事？”强子刚刚从30度高温的上层床面沿着滑梯走下来，就看到了父亲的电话信息。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多钟了，他方才因为工作了一天上床休息了两个小时。

“上开班了？”父亲的身体摊在床上面，脸颊黑黝黝一片，瞥了一眼强子马上就把镜头给了奶奶，自己则倒向一旁瞌睡了过去。上大学一直以来，父亲都是这个姿势，很少看到一个面部光亮表情自然的父亲了。

“考完了？他都都回了？”

“不管他都咧事，忙自己咧就行”

“胖，你是不回了？”奶奶的脸部更像了顶了无数层迷雾一般，强子花了很大的功夫都很难看清奶奶脸部的轮廓，眼睛越来越小，嘴巴越来越弯曲了。“快，你过来看看”，接下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出现在了镜头面前，倘不是他的声音还足够清晰，或者爷爷的耳朵因为常年音乐的喜好还比较灵光，你大概不会相信眼前这个老人会是他本人，强子已经不忍卒看了。

强子打完电话后，就坐在了桌子前面，身后飞来了几只脏兮兮得苍蝇，他往桌子右面的夹缝望去，垃圾袋子一个接一个顶了上来，就在最上头，一个没有吃完的麦当劳汉堡正敞着口子，旁边倒落着一个插着吸管的百事可乐盒子，强子随手往夹缝一扔，随手把杯子拖了过来，最近他越发喜欢喝茶了。

“明天要出来玩吗？”

“明天啊，让我想想”，这是强子曾经结实的一个女网友发来的消息，他们已经有过一面之缘，自那之后双方便挥之不去。“明天就不去了吧，我还有学年论文要写。”强子把书包从旁边的衣柜夹子上拿了下来，正要把复习书拿出来看，他发现了那个久别多日的指南针，一年前他送给了一个女孩，自己留了一个，后来强子就觉得很傻，因为自从被搁到书包里面，就再也没使用过它。随后他给这个女孩发了一个信息，“那个，我们明天见一面吧，都三个月没见了。”

厚厚的一摞专业书呈垂直的形状不对称摆放着，紧紧靠着书架的一侧勉强支撑着，这些都是从图书馆借来的，有十多天了。上头夹放了一个词典，大概30公分厚度，这是强子不惜重金买来的一本日语词典，十分珍惜。现在，他开始犹豫了。明天是星期一，这堆书该去还了，那到底明天怎么安排呢，距离他最关键的日语能力考已经只剩两周时间了。他又想着明天是不是该着去图书馆看会儿书了，是不是该去看看她了。那个她，也是他最近新喜欢上的一个女生，一开始就很真诚，也决心花大力气去追，代价是一定要考研，可考研也是强子的追求，那么就是考同样的研。从喜欢那一天到今天计算，三个月零整整一周，强子到现在都有点感觉到不可思议。

“明天就别见了吧，你忙你的吧，专心考你的试吧”，这个跟他曾经维持过三个月短暂网恋的女孩隔了一个小时后回道。

他今晚计划好好准备一下接下来日语复习的事情，但是学年论文指导老师已经在微信群里面发了N条信息。

“强子，那个工作反馈写了吗”

“反馈？”强子刚改完学年论文的格式，已经十点多钟了，才发现今天的工作没有去钉钉打卡，其实今天是强子第一天工作。按理说，人的第一次，尤其是工作这种事，本应该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可强子现在才发现还有这件事，这还得从今天早上说起。

武汉地铁里面最出名的一条线是地铁二号线，以往，强子只是做过个三两次，还大多是白天坐，而坐地铁要么是玩要么是面试，总归不像他今天这样，方才7点半就早早得赶上了地铁。二号线很有名，除了人多外，警察也多，年轻的上班族，漂亮的女生，调情的男女就更多，只是在早上，大多都保持着一种瞌睡的面庞，强子还是没有抢到座位，连一个扶手也没找到，他就靠到旁边一张墙上面瞌睡了起来，昨晚他闹失眠一夜没睡。

  武汉市警察总局的位置相对来说地图上好找一些，但听工作人员介绍，强子必须走后门。后门是警察局的信访招待中心，要顺着大门绕很大一个圈。招待厅的印象给人不是特别好，门口做了俩中年工作人员，隔着一层玻璃窗垂头丧脸得做着重复性的工作，左侧是入口，只有通过了他们这一关审核才能进去。强子听见他们浓重的武汉口音就一直没敢直接过去，虽然他也带了身份证，于是就给联系的崔经理打电话。

出来接她的一个核桃型脸蛋的女生穿着一身不太匀称的职业装，来了第一句话就是要强子的身份证，通过审核强子就密切跟在了她的身后，她的眼神很疲惫，不过强子转念又想这大概是所有职场人的正常状态吧，所以他一直没敢出声，在跟进途中，小声问了一句，“您是？”

“我是崔经理的同事。”

强子立马就直了眼，要是他俩是同事，这个是不也是自个上司，还没想就进了三号楼的电梯房，警察厅的后院其实也不是很大，大概是强子没有太过注意的缘故，他不知不觉得就到了目的地，“技术控制中心”。

“来，请坐！”一个笑脸满盈的同事但强子看起来第一觉得是上司很主动的就把座位让了出来。

“崔经理今天不在吗？”

“所以他安排的我嘛，让我把事情跟你解释清楚”，这个刘同事一直在跟强子讲解一个叫做eyeshotde的内部操作，还有什么ip啊，域名啊什么之类，起初强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逐渐清晰了，因为他要做的工作就是录入这类的信息，这里叫做录点工作。武汉市搞军运会，强子这个公司就承包了警察局改装街道摄像头的一个软件工作。强子现在要做的就是要他旧摄像头的信息撤掉然后把新安装的摄像头信息录进去。由于前方施工队的信息很慢，所以也就影响了后台录入的进度。

“崔总和彭总什么关系!”刚彭总给强子打了个电话，大概也是关照新人的样子，具体就是让现在这个实习生小刘派给强子一些事情做，不会的就问小刘。

“大概一个是部门的，一个是项目的，部门的这个彭总大一些，我跟你说，虽然明面上叫崔总，实际上他手下只有三个人，咱俩都算进去了。”

“只有三个？”

“对啊，我们三个人要录大概3000个点左右，这个项目7月中旬就要结束了。看样子绝对轻松不了。”

“这里不是有双休吗，要是只是录点的工作，这样的环境里头，也没人管，是不是很轻松！”

“这是谁跟你说的，那个马经理吗，我入职十几天了，除了毕业典礼那天请了一天假，还没有休息过。就那个崔总，昨晚，加班到3点钟才睡。”

“那个女的呢。”

“他跟我们一样，都是金鹏集团的，不过做的事不一样。我跟你说，这个房间里头光公司就有六七家，金鹏只是其中一家，我们负责的就是这个摄像头的软件录入工作。说实话，我也才入职十几天，他刚开始跟我说是做软件开发的工作，现在开发的毛线，整天做数据的录入！这不，你来了，还能多少分担一些，我就专心跟前面的施工队做联系了。”

强子有点傻眼了，为什么这么小的地方，要挤这么多家公司，为什么自己进入金鹏第一天，连金鹏是啥样都不知道就跟别的混一块去的，这样一看更像是打杂的，说实习生打杂，这个实习生更像是实习生里头的打杂的。

“一天一百二，先凑活干吧。你刚说你历史学要考研，最好还是要跟崔总说清楚比较好，今天你是新人，他下午要过来跟你打个照面。”

“行，反正招聘的时候写的是双休，具体也不太清楚！不过我要考研是肯定的！”

强子大概是最近受过一段职业训练的缘故，或者是积累了一些面试的经验，今天他的问题问的很多，不过好歹遇上的并不是一个不耐烦的人，这里头刚开始是工作的问题，后来就是工作细节的问题。从最开始的软件到快捷键到一堆名词的解释，强子感觉到像是在完全不一样的理工科世界里生活一样，这跟他的专业和优势完全不挂钩。“我说呢，为什么叫软件实施工程实习生，还要我这文科生，原来是做这类事”

“他现在这边肯定是缺人!”

强子从这会就开始动起了坏心思，不过眼前的这些新鲜的软件，新鲜的名词也着实麻木了自己一会，他遇上不会的就问，这搞得对方像是个老师一样，不过这个同事讲解的很生动很细致，完全没有当外人的样子，这让强子来到这里更像是get到了一门课程，而不像是正式来工作的样子。等到所有地陌生东西讲完了强子就开始简单做一些录入，还是很吃力，但是在同事帮助下进步很大，到了12点左右，就基本能独立完成一个全过程的录入了。

“吃吧，这还有一个炸鸡翅!”这个同事第一天就请强子吃外卖，大概有刻意讨好的嫌疑，但强子好歹知道这个同事人还算不错，以后工作好多少能指望着点。真实原因是，这家公司在警察局技术房里面工作连一张食堂的饭卡都没有，今天工作室里面更是只有两个人，所以只有点外卖了。“他们现在都是轮着用饭卡，一顿大概五六块的样子，也不贵。”

中午强子就在工作室的后面敞开了一个拉缩床，脱了鞋睡在上面很舒服，有一种职场新人的感觉了，经过上午同事的悉心教导，软件的基本操作基本掌握了，可能还有一些细节问题，但好歹也算适应了。但是，逐渐新的预感出现了。他开始思考另外一家公司，想着另外一种实习工作，因为他实在不太喜欢机械的录入一些数据，尤其在使用键盘的时候更是显得相形见绌。其实这还主要不是对工作地反感，更主要的是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这个项目7月中旬就要结束，他最多做半个月，尤其是这个项目跟公司之间还没有直接联系，整整半天只有一个实习生陪他，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工作的尽头。

强子下午的录入速度明显加快了，但也犯了更多的错误，但都挨个得到了同事的细心纠正，可越是这样，强子就越不舒服，于是崔经理终于来了。

“这个工作说是简单，其实也蛮重要的，你的工作就是这个录点工作，其实就是累一些，我们项目7月份中就要结束，工作可能还会更紧张一些。像我从六月份开始到现在，中间都没有休息过一天”，强子私下里就想，原来你也是个打工的。不过事实确实是这样，他都没有一个正式的职位。

“其实我觉得能接受这种比较耐心的活，要是没双休我也能接受。”可能这个时候强子是真的睡过头了，面临自己的暑假他本来是要腾出来准备考研的，另外最近日语更需要他集中时间来备考，怎么能连续上班呢，可能他最近几天一直都比较糊涂，他昨天才正式考完试。

房子似乎一直都是黑的，而里面的一群工作人员实际上也就是一群黑客，他们互相之间看不清对方的脸，尤其是在硕大的一个黑空间里头，正对着一个又一个路面的监控摄像头，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工作啊，以往强子只是在电视上见到过。

刘同事看着时间就跟他说，“你5点半准时下班吧，真羡慕你，我还得负责跟施工队这方面的事”，其实这样一来，强子更有一种不平衡的感觉，因为这个同事的事明显比自己的要多了一些，不过终归到底，这工作不适合长期做。“这个项目结束后，他要是不让我做开发，我就辞职不干”，刘同事这样坚决说道。

他5点半准时下班，因为只是熟悉工作流程今天，工作的协议跟公司那边还没签。出了控制室，他开始有一种解放的感觉了，走到电梯旁，崔总在不停跟着前方施工队讲着话，强子没有插话就坐着电梯走了下来。后来因为没有出入卡，还耽搁了好大会功夫，出去后更是找不到门，后来他原路返回到了服务大厅才走了出去，这个时候他才基本看清了警察总局的全貌。很高很高的几幢大楼成直角形排列，他工作的在三号楼正中间，行走在这个大的直角当中，看见了很多排列齐整的警车，也看到了警察局的一些穿工作服的妇女，但是，没有看到那种穿戴齐整的警察，也没看到他意识里面光亮的警察大厅，说到底，他进的只是人家的后院而已。

一日工作（一日の仕事）

外面下起了小雨，这让他有了不太好的一个预感，因为就在前天武汉一个地方叫光谷被淹的特别厉害，这里面最恐怖的就是一个地铁站，简直就是重现了泰坦尼克号电影里头的情景一般，而他曾亲自踏着即腰的水深就在那个地方徘徊了将近半个小时，他有点恐惧了。

“汉口”，他沿着这几个大字找到了地铁的一个入口，一边淋着雨一边想以后是不是要注意一下少做地铁了，可他的脑子这个时候很疲惫，究竟是被那一堆数据烦恼着呢，还是被他复杂的心事烦恼着，总之他觉得今天的工作很累，是很充实，但总觉得不是自己想要的，要不先做到这个项目结束再找一份新的实习，他是暂时这样想的，我们知道，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呢。

“什么工作报告，写他个锤子，这家公司不去了，反正还没签约”，十点多左右的样子，老龙约他沙湖一转，他也正好出来梳理一下思路，大概是老龙跟他说，这个实习暂时别做了，先复习吧，实习又不是找不到，所有他下决心今晚的报告也不给写了，工作群也退了，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也删除了，可删除了他们，自己还有一大堆屁事呢，那个学年论文的事业很棘手，老师都催了几百遍了。

“没办法，写吧！”

12点左右的时候，强子把论文的初稿用邮箱快速发给了指导老师，然后把将近8本准备还图书馆的专业书准备好明天去还了，还有自己一个作业的尾巴，也修改完成了后，就又上床睡了。

“总觉得有点对不起那个同事小刘，但能有什么办法，请你吃饭也是他主动的，谴责我干嘛，没事，睡吧，公司不去了，从明天开始，复习!”

那个他想要去图书馆见得女孩，大概不在了吧，他怎么没有提一下呢，大概是早已经没感觉了吧，暂且保留疑问吧。

不过强子今天做的事，想的事都很奇葩，或者很乱，甚至感觉互相之间没有任何逻辑，自己到底是要干什么呢，还是要考研，当然也要找工作啊，那起码得能双休啊，他敲键盘的时候为什么就说可以接受双休呢，写论文的时候就只想论文的事，为什么压根就没记起今天是去实习了呢。以至于基本每隔一个时间段就进入了相对应的真空时间段。到了12点多，强子就把这个工作给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