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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了父亲

2020-11-01  本文已影响0人  竹影飘摇

清晨六点五十五分,手机闹铃响了。关掉,打开手机手电筒,光向下放着,又闭上了眼睛。

父亲、母亲还有我,在老家的土炕上,父亲横躺着,母亲坐在他旁边,我背对着他们坐在炕边上。难得听母亲笑呵呵地和父亲说话,有些话是母亲和我说的,“你爸今天吃他二闺女蒸的鸡蛋糕,说是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鸡蛋糕。”我回身,看见父亲穿着半截长的裤子,自己用手撕扯着,说∶“这裤子,短,裤裆长,还连在一起,走路才不舒服呢!”

一下子醒了,迷迷瞪瞪看了看手机,六点,过去五分钟。在这五分钟里我梦见了已去世的父亲。

完全清醒后,想起再过两天就是父亲去世三周年的祭日。听人说过,人去世三周年是个大日子,是该好好祭奠的,这个日子一过,去世的人就会与世间的亲人彻底断了牵连。若真如此,父亲这是与我诀别吗?母亲与父亲一向不睦,诀别之时终于和解?父亲病时多是三妹服侍他衣食,只要父亲想到的,三妹都做给他吃,自己不会做,就求人给做,或者去镇上的饭店买,这一点父亲很知足。心底里父亲更疼爱二妹,二妹从小就给家里干活,嫁入夫家仍要家里家外挑大梁,劳累还操心,父亲一直认为二妹比我们几个都苦,他不计较二妹对他如何,一碗鸡蛋糕足矣让他满足和欣慰。

在梦里,父亲说他的裤子不舒服,这始终是我心里的一个梗,他不说我也知道。父亲临终的寿衣,是我帮着穿上的,从殡葬用品商店买来的衣服,裤子的确短,父亲的身高有一米九,裤子的裆也短,反正是很不合身,看起来就不舒服。事后我一直自责,怎么就没想到给父亲提前订做一套寿衣?怎么就没想到那买来的寿衣会不合身?为什么让父亲就那么穿得窝窝囊囊地走了?想起奶奶在世时,看见她亲手为自己和爷爷做寿衣,一针一线地缝,那样多好啊!既然死亡是生活的一部分,是谁也逃不掉的归宿,那么就从从容容地做好准备面对它。父亲在临终前两个小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但意识相当清醒,知道我在身边,就用手抓自己的衬衣,后来我明白了,他是在提醒我给他换上上路的衣服,当时我就是没意识到,一直到父亲快咽气时大家才手忙脚乱地给他换上衣服。

老家有说法,人只有在咽气前穿上寿衣才算穿着衣服走了。我一直内疚着,想起那天的慌忙景象,我不敢确定父亲是穿戴整齐走的,特别是上衣。

在父亲去世的第二年夏天,我梦见父亲坐在炕桌上吃饭,还有酒,他一边吃饭一边和我说∶“你什么都不用给我买,就送我两套衣服就行。”父亲平时的饭量一直很好,吃什么都津津有味,说话的神情,与生前一模一样。也是在一瞬间,我醒了。于是从那年开始,每到农历十月初一,北方人给故去的亲人送寒衣的日子,我都要赶回老家,买几套冥衣烧在父亲的坟前。

父亲于正月二十九去世,老家有正月里不能烧纸钱的习俗,因此父亲去世周年的祭奠都略过了。为弥补这种遗憾,我们姐妹几个在平日所有祭奠的日子都特意多买一些祭品,一定要让父亲在那边的日子风风光光,做个富足的人。

自从父亲去世后,我对原来那些一直视为迷信的祭奠活动温和了许多。亲人与亲人之间的情感是时空不能阻隔的,何为纪念?就是一些物件儿和活动,我们心理上认为它能够穿越时空,寄托思念和祝福,它就能。

清晨的时光很宝贵,不能再多想,我必须起床准备上班。父亲在梦里与我做长久的告别,岂知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穿着的不舒适已成为我心里永远的遗憾,放在那里吧,于我总是一种警醒,父女一场,什么都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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