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畫】憶江南·唐·劉禹錫
| 臨硯·憶江南·唐·劉禹錫
春去也,多謝洛城人。弱柳從風疑舉袂,叢蘭裛露似沾巾。獨坐亦含嚬。
春去也,共惜艷陽年。猶有桃花流水上,無辭竹葉醉尊前。惟待見青天。
| 譯文·註釋
可惜春天已經匆匆過去了,臨行的時候謝別洛陽城的人。柔弱的柳枝隨風飛舞象是揮手舉袂,壹叢叢的蘭花沾滿白露正如浸濕的頭巾,遮住芳顏獨自歡笑又像是含嗔帶顰。
可惜春天已經匆匆過去了,壹起來珍惜這艷麗明媚的年華吧!只見依然有桃花飄落在流水上,哪怕倒滿竹葉青美酒壹飲而盡,醉倒在了酒杯前。只希望能等到雨過天晴、重見青天的時候。
多謝:殷勤致意的意思。
洛城人:即洛陽人。
袂(mèi):衣袖。
裛(yì):沾濕。
顰(pín):皺眉。
尊:同“樽”,酒杯。
| 賞析
第壹首的主旨是傷春。詞中,先寫春向人們告辭,柳、蘭喻春含淚揮手而別,後寫壹個女子惜春情態,壹邊惋惜春天的歸去,壹邊又覺得春天對她也有無限依戀之情,作者以擬人手法,把人的表情動作賦予春,有依依難舍之情,郁郁感傷之意,抒發了惜春、傷春的感情。構思新穎,描寫細膩,手法多變,充分體現了詩人樂府小章的“清新流暢、含思婉轉”的藝術特色。
“春去也,多謝洛城人”。“春去也,多謝洛城人。”“去也”兩字感情色彩極濃。在臨別之際壹聲“去也”。抵得上很多言語,其中當然也包含著不忍去、不願去、又不得不去的衷曲。後來柳永《雨霖鈴·寒蟬淒切》詞“願去去千裏煙波”,連用兩個“去”字,也是為了突出他心頭不忍去、不願去而又不得不去的復雜感情。這是從春的壹方即客觀的壹方言之。再從愛春、惜春的壹方即主觀的壹方言之,則“去也”兩字更為關情。《西廂記·長亭送別》有句雲:“聽得道聲“去也”。松了金鋇;遙望見十裏長亭,減了玉肌。此恨誰知!”如果借來作為“去也”兩字的註解,就不難想象那種愛春、惜春而又尤計留春的惆悵之情。“多謝洛城人”則又轉換角度,以春天的口吻,向惜春之人遙遙致意。作者在短短七字之間展現了兩種不同視角的轉換,揮灑自如,更顯示出其傑出的想像力和文字駕馭能力。
“弱柳從風疑舉袂,叢蘭泡露似沾巾”兩句,緊承前句“多謝洛城人”而來,不寫人之惜春,而先寫春依戀人,描繪出壹幅氣韻橫生的送春畫圖,且看那纖弱的柳條隨風依依輕搖,就好像揮手作別輕揚起的衣袖;而葡花沾滿露珠,更有如壹位不勝嫣羞的美人,在離別之際淚濕紙巾。
“獨坐亦含顰。”如果說,前面四句都是從春的惜別壹邊著筆的話,那末這最後壹句寫到了惜春之人,即詞中的抒情主人公。從句中的“獨”字可以領悟到,這位抒倩上人公的心情非常寂寞惆悵。旖旎的春光曾給她以歡樂與安慰,或者說,曾激勵她滿懷憧憬地追求美好的理想,但是,曾幾何時,春鬧花謝。歡樂成為過去,安慰被失望所代替,理想也終於落空。愁緒煎熬使她坐臥不安:從句中的“亦”字可以表現出除“獨坐”以外的獨眠、獨酌、獨吟都已壹壹行之而終於無法排遣愁緒。在百無聊賴之中,惟有借“獨坐”以自持性情,但“獨坐”既久,仍不免顰眉蹙額,為愁緒所包圍,由此總見得愁緒纏綿深長而避之無由了。
第二首的主旨是惜春,其抒情線索十分顯明,抒情的中心非常突出。前兩句在詞意上是壹層轉折,次句的“艷陽年”與第三句的“桃花流水”在字面上也構成壹個轉折,兩個七言對偶句與結句在虛實關系上又形成壹個轉折,通過這層層轉折,層轉層深地傳出了充溢在詞人心頭的“惜春”意緒。
“春去也。共惜艷陽年。”首句重復第壹首的發端,既加深了詠嘆的意味,強化了作者傷春、惜春的情感,在結構上也起了與第壹首互相呼應的勾連作用,感慨春天的“大勢”已去。次句中的“艷陽年”,即“艷陽天”,指陽光燦爛、風光旖旎的春天,“余春”尚在,大家趕緊來抓住這最後的機會好好地賞玩壹下暮春的風致。
“猶有桃花流水上,無辭竹葉醉尊前。”描寫了詞人為自己“惜春”的行為所做的打算,桃花雕落,飄灑在溪流水上,這正是暮春常見的景象,倘若桃花落瓣已被流水飄盡,那春天的身影就是確實消逝得無影無蹤了。詞人願意在溪水邊的草茵上席地而坐,面對著落花流水,斟上壹杯春竹葉酒,慢慢地喝,悄悄地看,靜靜地想。
“惟待見青天。”強烈表達出希望自己擬想中的“惜春”行為能夠實現的心聲。縱然風景無限好,倘使碰上個淫雨連綿、路滑泥爛的天氣,這壹番打算就全都落空了。所以詩人末句希望老天爺能夠幫忙,給人間送來個無雲無風的大好晴天。
這兩首詞運用了擬人的手法表現了從人到春,又從春到人的三次主角轉換。作者不寫人惜春,反寫春惜人,將人情物態揉為壹體。構思新穎,手法多變;語言樸實無華,結構緊湊奇巧。全詞充分體現了詩人樂府小章“清新流暢、含思婉轉”的藝術特色。
| 背景·作者
此詞約為唐文宗開成三年(838年)作於洛陽。其調名下有作者自註:“和樂天春詞,依《憶江南》曲拍為句。”當時白居易為太子少傅分司東都,劉禹錫為太子賓客分司東都,二人均在洛陽,時相唱和,白居易詞共三首,劉禹錫的和詞共兩首。
劉禹錫(772-842),字夢得,漢族,中國唐朝彭城(今徐州)人,祖籍洛陽,唐朝文學家,哲學家,自稱是漢中山靖王後裔,曾任監察禦史,是王叔文政治改革集團的壹員。唐代中晚期著名詩人,有“詩豪”之稱。他的家庭是壹個世代以儒學相傳的書香門第。政治上主張革新,是王叔文派政治革新活動的中心人物之壹。後來永貞革新失敗被貶為朗州司馬(今湖南常德)。據湖南常德歷史學家、收藏家周新國先生考證劉禹錫被貶為朗州司馬其間寫了著名的“漢壽城春望”。
註明:原文、賞析、背景等均轉載於古詩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