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 变

娟子看着新装修好的房子，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有属于自己的房，从今后，她和大伟再也不用看房东的脸色，听那些尖酸刻薄的话，承受着随时会赶他们搬离的态度。

回忆起跟大伟结婚的时候，就两间破瓦房，掉灰土的墙壁，用旧报纸贴了一层，房顶上到处都是蜘蛛网，只有一张像样的床，两个木箱子。山里的生活很贫困，婆家更是很穷，出嫁前是犹豫不决，不愿过苦日子，大伟对她左一个保证右一个保证，他会成为万元户，甚至百万富翁，最后决定嫁给他，只为他爱的热烈，那双祈求的目光，不做他的新娘会发疯。

后来两人来到城市里打工，通过一个远方的亲戚介绍到家酒店里工作，大伟在厨房里干杂活，娟子整理客房兼走廊卫生，酒店经理要求很高，不允许出任何差错，还跟工资挂着钩，俩人每天的工作量很大，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工资被扣掉，不到半年，大伟受不了了，说自己就像个孙子，没有人瞧得起从山里来的人，不如去工厂门口卖早餐，娟子支持大伟的决定，她也有此意，再说自己有手艺，烙出的葱油饼脆香不油腻，粥熬的也好喝。

辞掉酒店工作后，两人需要租房住，还必须要买辆三轮车，这两样事办完，口袋里的钱所剩无几，勉勉强强把早餐摊支了起来，生意出奇的好，半年过后，银行里有了一定数目的存款，还有了要长期留在城市里的打算，计划先买房子再要孩子，还有个大开饭店的理想。

转眼两年过去，夫妻俩的身影在售房部出现，底气十足的看位置，选面积，交首付，完成了人生里一件大事，娟子感觉自己就是城市里的人，跟马路上那些时尚女人没什么区别，大伟洋洋得意地说：“嫁给俺不亏吧，看你结婚时委屈的，就跟跳进了火坑似的，差点给你跪下。”

娟子学电视剧里的女人，朝大伟的脸上亲吻一口说：“看你能的，要成个百万富翁尾巴会翘到天上去。”唇边的笑容，流露着幸福，对未来的生活有无限的美好。

就在这年的秋天，大伟突然对娟子说，要跟人去跑运输，说能挣大钱，剩余的房款能如期交上，她先吃惊后眨巴眨巴眼，继而表示赞同：“好，听你的，我一人出摊卖早餐。”

冬去春来，夏去秋来，大伟已经拥有了一辆自己的货车，俨然如个老板，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常喝酒打牌，夜不归宿，对娟子说话的腔调带着命令式，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大伟坐在新买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边抽着烟边嚷道：“你就不能先去做饭？在收拾东西，不知道已经中午了。”

娟子瞪他一眼回道：“你就不能做一顿，我大着肚子还在干活，也不说帮一下。”

“我去外面吃。”大伟起身开门出去了，还使劲关上了门，发泄着不满意。

娟子感觉大伟已经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柔言蜜语了，总看她不顺眼，说什么身材不好看，穿的衣服也土气，嗓音难听姿态也不优雅，还不让她再出摊卖早餐，说一趟运输朝她几月挣的钱，像是心疼她又感觉不是，心里翻涌出的滋味，不知是甜还是酸。

日子在别别扭扭中度过，娟子在大伟的冷漠中流了不少眼泪，心想等孩子出世后，他就能回归到从前的样子，俩人依然能恩恩爱爱，但事与愿违，反倒因为生个女儿给婚姻雪上加霜，大伟会骂月自大的女儿是个赔钱货，娟子认为他是在嫌弃她，那有亲爹这样骂自己的孩子。

直到有一天，娟子接到一个从外地打过来的长途电话，告诉她大伟酒后出了车祸，和他一起的还有个年轻的女孩，受了重伤，目前在医院里治疗。

娟子握着话筒，眼泪在脸上流淌，放下电话后，她就开始收拾行李包，带着不到一岁的女儿当晚就搭火车去了大伟出车祸的地方。在外省的医院里，娟子见到受伤的女孩，也知悉了所有的情况，随后强打精神办理完大伟的后事，捧着骨灰盒就回来了。

娟子坐在家中的阳台上，看着天边的夕阳，唇边露着苦涩的笑。大伟在女儿出生前就背叛了她，为什么给人运货长久不回家，如果他不死，此时，也许他们就在谈离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