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汉歌（68）——第四章第二节 生死殊途
前情回顾：（67）——第四章第一节 登台拜将
黄路恶狠狠地一把将大汉推倒在地上，回身将审讯室的木门锁死，然后“仓啷”一声，抽出腰刀来紧紧握在手中。
“鲁盛，你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黄路将刀尖逼向正躺在地上挣扎的大汉。
那大汉鲁盛，双臂被反绑在了背后，几乎动弹不得，两条腿却仍在拼命地四处乱蹬。他的嘴巴里被黄路塞了一大团的破布，因此只能勉强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来，声音中隐隐约约竟似带着哭腔。随着刀尖越来越近，鲁盛的目光变得愈加惊恐，瞳孔也明显地比寻常扩大了一圈。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和脸孔上的纵横沟壑肆意乱流，最后滴答滴答地打在了地面上。鲁盛挣扎着蜷缩起双腿，想要做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不料，他的双腿早已软成了一滩烂泥，根本无从发力，哪里还能再站的起来？
黄路凝视着躺在地上、脸孔已经渐渐开始扭曲的鲁盛，忽然起了悲悯之心。他长叹一声，反手一刀，将鲁盛手腕上捆着的麻绳砍断。然后，他又俯下身，用刀尖把塞在鲁盛嘴里的破布团也轻轻地挑了出来，抛在一旁。鲁盛先是一愣，然后便用双臂硬撑着，冲黄路磕了数十个响头，这才激动地哭诉道：“多谢大人饶命。小人这就离开成都城，再也不敢回来了。”
黄路轻轻一挑浓眉，慢慢地蹲在了鲁盛的面前，咬着牙问道：“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鲁盛抹一把额头上磕出来的血迹，怯生生地望着黄路，求饶道：“请大人放心，小人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那把弩机是被大人您收走的。驿馆的案子，和大人您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看来，你还是都知道了。”黄路伸手紧紧地攥住自己的头发，显得万分痛苦，“我原本还想像上次一样，放你一条生路。可是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我若是再让你活下去，我自己一家人就全都得去死了。”
“大人，我说错了，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从汉兴阁的食客那里偷了几个钱，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弩机啊。大人，我这就走。我躲到汉中去，我逃到陇西去，再也不回来了。大人，您就放过我吧。”鲁盛一边哀嚎痛哭求饶，一边狠劲地抽着自己嘴巴。
黄路的脸上忽然青筋暴起，他歇斯底里地大声吼叫了起来：“上一次你也是这么信誓旦旦的。可是结果呢？你还是悄悄回来了。现在，范恒和冯纶他们都指望着靠这个案子升官进爵呢，你以为你能逃出他们的手掌心吗？”黄路失态地大吼大叫。鲁盛这才发现，原来此时此刻，就连黄路自己，也笼罩在某种深深的恐惧之中。
“用刀砍我。”黄路忽然将手中的腰刀抛在了鲁盛的跟前。
“大人？”鲁盛吃惊地望着黄路，不解其意。
“砍我！”黄路又大声吼了出来。
鲁盛吓了一跳。虽然他依旧疑虑重重，但还是哆哆嗦嗦地捡起刀来。他两条腿还是不太听使唤，只好用刀硬撑住地面借力，这才扶着墙慢慢地站了起来。
“大人？”
“快动手！不然我没有放你走的理由。”
鲁盛这才明白了黄路的“好意”。他咬着牙拼命想要镇定下来，手中的刀却随着双手剧烈地颤抖个不停。黄路一道凌厉的目光向他射来，吓得鲁盛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他只好壮起胆子闭上眼睛，一咬牙，轻轻地挥出一刀，正砍在黄路左臂上。鲜血破皮而出，顺着黄路身上的衣甲流了下来。
“再砍！”
鲁盛只好依言，照着黄路的右臂又砍了一刀。这一刀比之前那刀重了很多，砍出了一道寸许深的大口子。鲜血一涌而出，很快就把黄路右臂上的皮制护腕和棉衣都染红了。
“在我的肚子上再浅浅地刺一刀，然后你就闯出去自己逃命吧。”黄路说罢，脸色忽然变得阴暗起来，他的眼神里也弥漫出了无限的杀气。
鲁盛双手握住刀柄，冲着黄路的腹部又刺出一刀。黄路身前的皮甲上瞬时出现了一条血线。
“大人，那我……我先走了。”鲁盛轻轻把刀放在地上，一边小心翼翼地望着黄路，一边用背贴着墙，慢慢地往外移动。
黄路眼神里那股隐藏已久的杀气终于冲破层层伪装，毫无顾忌地显露了出来。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狰狞恐怖，猛地抬起脚将尚且蒙在鼓里的鲁盛当胸一脚踢飞一丈多远。然后，他俯身捡起地上的腰刀，冲着鲁盛不住地冷笑：“鲁盛，你畏罪潜逃，持械袭击朝廷官员，本部尉现在可是正当防卫，你就准备受死吧！”说罢，黄路握着刀，一步一步向鲁盛走来。因为失血的缘故，他的脸色显得苍白而又阴森。
“大人，你，你……”鲁盛又惊又气，急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要怪我狠心。我一个人本死不足惜，可惜我家里还有夫人和孩子，我不能拖累他们。等你死后，我会多烧些东西给你，你就安心地上路吧，”黄路握着刀，弥漫出的杀气之中，竟然也参杂着几丝无奈、几丝怜悯。而这些无奈和怜悯，才是他骨子里最本真的自己：一个只想做贤夫慈父的善良的普通人。
就在黄路渐渐逼近鲁盛的时候，忽然“咚”的一声，审讯室的木门被从外而来的几个人撞出了一个破洞。黄路大惊失色，急转身望去，来者原来是冯纶、陈含和几个握着兵器的衙兵。
“哎，心慈手软，功亏一篑。”黄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猛然调转刀头，将刀锋抹向自己的脖子。
“咣当”一声，黄路手中的刀被一柄飞来的长剑击落在了地上。衙兵们各持兵器，一拥而上，将他围在中心。冯纶走上前来，俯身捡起自己掷出的长剑。他望着垂头丧气的黄路，冷冷地说道：“北部尉黄路，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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