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
孔白岁拿起惨白的床单,慢慢地擦着手里的刀,他忽然觉得很轻松,又忽然觉得活在世上很无聊。
他的母亲和姐姐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们两人可能在想象中对眼前的场景演习了无数遍,却在今天化成了现实。
孔成荣是孔白岁的父亲,他是市里绝对的权威,家里总是高朋满座,出席的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孔白岁很聪明,他的姐姐纯洁而美丽,孔白岁常常想,自己未来的女朋友也一定要像自己的姐姐一样动人。
周四,天气很好,小学三年级的孔白岁逃课回家,他一想起前几天新买的游戏装备,便异常兴奋。
他偷偷地从后门溜了进去,轻轻地开了锁,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
姐姐的门虚掩着,从那微弱的门缝里,他看到了他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梦魇。
孔白岁脸色煞白,穿着粗气,脑子里嗡嗡作响,正当他想要转身偷偷离开时,一只大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衣服。
从这一刻起,孔白岁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一个东西被无情击碎。
晚餐时,孔白岁的母亲问起自己爱人手上的划痕,孔成荣微笑着说是今天去山村考察时被树枝划伤的。
孔白岁吃着饭,他不敢抬头看其他人,母亲发现了孔白岁的异常,孔白岁没有吱声,母亲了解孔白岁的脾气,倘若他不想说,别人怎么问他都不会说的。
他只想将这秘密压在心底,他很恐惧,因为他没有办法阻止这个魔鬼。
他每次看到姐姐,便觉得心中刺痛,他不敢正眼看她。
姐姐的眼神毫无生气,表情冷漠无光。
孔白岁忽然间不逃课了,他学习从未如此努力和认真过,他也不再是那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他变得沉默而寡言,乖巧听话。
母亲觉得孔白岁忽然长大了,父亲孔成荣不断地夸赞孔白岁,他说自己的儿子终于长出息了,孔家的未来一片光明。
暑假的一天,母亲拉着女儿出了门,孔白岁想一起去,但是却被母亲拒绝。
他刚想出门,一只手从后面将他拉住,他挣脱不开,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
当他醒来时,那个熟悉而狰狞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睛里,有一个东西在他的身体中蠕动,羞辱和刺痛双重轰击着他的精神和肉体。
浑身无力,不能动弹,他的眼神渐渐昏暗。
他决定离开这里,决定不告而别。
但是半天后,便被人送回了家里。
他逃不出去。
母亲声泪俱下,询问原因,孔白岁闭口不言,他看着自己的姐姐,她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
他的生活费陡然减少,只够日常吃饭,除此之外所剩无几。
那个人的势力范围太大,他的一个电话便将市区所有的出口封了起来。
孔白岁如同往常一样安静地学习吃饭,只是回到家里,却永不得安宁。
母亲带他去看心理医生,无功而返,他的失眠症越来越严重,从不愿意主动说话。
他现在变成了一个木头,一个没有灵魂的走肉。
当他面对着摄像头时,当他面对着那个魔鬼和自己的姐姐缠绕在一起时,当他在姐姐面前被那个魔鬼缠绕时,他觉得他需要一种解脱。
家里雇佣了几个男管家,他们不离开屋子里半步,他们有自己的任务。
孔白岁知道自己绝没有机会逃出去,他只能等。
他在高二上学期便被顶级学府录用,他觉得他要自由了,他觉得身上的大山忽然轻松了很多。
但是,就在他得知自己被录用的同一天,母亲告诉她,姐姐怀孕了,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孔白岁没有说话,他什么也不想说。
孔白岁拒绝了学府的录取,他说想留在家里干些生意。
孔成荣很支持他,便把他安排在了自己的集团里。
孔白岁就像是如有神助,他的事业顺风顺水,手下都很服气,孔成荣很高兴。
但是,并不是因为儿子的事业有成。
孔白岁带着姐姐把孩子打了,在病床前,孔白岁紧紧地抱着曾经美若天仙的姐姐,泪如雨下。
他觉得自己那么做很值得。
仲夏之夜,孔白岁的母亲发现了孔成荣出轨的证据,两人大打出手。
孔白岁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照片,照片上有两男一女,其中有一个人,是孔成荣。
孔白岁走上前去,抓起母亲的头发甩了一个耳光,便拉着孔成荣扬长而去。
孔白岁与这个男人在那个柔软的圆床上缠绕成一体,他使出浑身解数,让这个男人得到满足。
而孔白岁的眼睛深处,却是那两个柔弱的女人。
孔白岁的母亲与孔成荣没有离婚,她觉得这个男人或许还有救,只是她想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何在此时没有站在自己这边。
孔白岁的姐姐慢慢地恢复了往日的光彩,那种纯洁而绚烂的气质让无数男人倾倒。
她要结婚了,一个很普通的男人即将做她的新郎。
婚礼现场,孔成荣喝地烂醉,走出宴会厅,便朝着新娘的婚房走去。
孔白岁拦住了他,用一块白色的手帕迷惑了这个男人。
孔白岁将他放在床上,扒光了他的衣服,他盯着这个男人,恍惚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间房间他已经准备了很久,他的刀子很快,他的眼光很坚决,一个长条状的东西被他拿在了手里。
孔成荣还没有醒。
孔白岁苦笑一声,觉得自己太不小心,那手帕上的药物浓度有些高了。
血还在流,母亲和姐姐已然惊叫起来。
孔白岁将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递给了姐姐,脸上带着笑意,很开心,很幸福的笑意。
随后,一把刀子洞穿了他的胸口。
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他还是那样,沉默不语。
只有那温热而殷红的血水,浸润着他凝固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