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番外篇·其二】异食癖
“咕咕咕……”
从祠堂的会客厅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好想吃东西啊……美味的潘多洛、松软的卡斯提拉、好吃的萨赫蛋糕……为什么云端就没有呢……”作为声源的长发女孩悻悻嘟囔。
“知更，整个云端就你们几个可以穿过结界到人间，虽然很感谢你带来很多人间的情报，但请你别把人类挑剔的坏毛病带到云端。”榛杞在一旁叹气，茗荷则笑着替她送上自己亲手做的茶点。
“如果有肉吃就好了。好想再尝尝肉的味道哦!”知更伸直双臂在地板上打滚。
“好啦，云端除了肉也有很多美味哦。”茗荷让知更枕在自己膝盖上，“不过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
说罢茗荷与榛杞正襟危坐:“咳咳，按照惯例，我们祠堂要举行一年一度的全民活动了，今年的主题是‘我最珍视的物产!’活动规则就是让每一位云端都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特产，在晦周的‘送日’带来祠堂和大家分享，希望大家可以踊跃参与!马上我们会把告示在镇上张贴，宣传就拜托知更你了。”
听罢知更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显然她对这种活动非常在意:“又到了搜刮……啊不，体察民情的时候了！不知道今年人气最高的物产是什么呢？”
“你不要像上次那样把准冠军的物产偷吃了好不好？”榛杞提到这个就来气，“你在这样弄下去，以后这种活动都办不成了。”
“抱歉抱歉，一时鬼迷心窍嘛。”
道歉后知更又蹭了些茶点，吃饱喝足后带着取竹来到镇上，在广场和取竹搭了一个临时舞台，召集众人宣布活动内容。听罢云端们皆摩拳擦掌，纷纷回去找寻自己最满意的物产，而人群散去后知更还是站在舞台上不动，完全不似其他人那般紧锣密鼓。
“截止日期是晦周的送日……可是送日是哪一天，晦周又是什么？”在一旁取竹板着手指算着，“也是很重要的节日吗？”
“对了，这件事情一直没和你说。”知更凑过来科普道，“因为总是忘记你的人类身份。我们云端的历法与你们人类有所不同，一周虽然也有七天，可我们每一天都有自己的名字，送日顾名思义，就是一周的最后一天啦。顺便一说，一周的七天分别是‘迎、礼、祈、祀、献、祝、送’，分别对应祭祀的七个步骤，周而复始。”
“这么复杂？”取竹大开眼界。
“因为我平常可以去人间，虽然只能以知更鸟的形态，但还是了解了很多人类的情报。”栗色头发的女孩自豪地拍起胸脯， “顺便一提，在云端的一个月有五周，名字分别为‘朔、宵、望、待、晦’，这个就很和你们人类完全不一样了吧！我们现在是‘晦周’的‘祈’日，也就是这个月的第五周的第三天。”
取竹恍然大悟。
“时间倒是无所谓，我们去看看别人都准备了什么物产吧，顺便给你长长见识。”知更胸有成竹，开始带着取竹满大街乱晃。
“这次活动就用我精心准备的甘澜吧！”面对知更的试探，其他云端完全没有保密的意思，他们纷纷展示出自己的藏品，“收集露水、树皮与特制的甘草，装满坛子后埋在向阳的山坡里一年，就可以得到这种饮料，味道可以让人醉生梦死呢。不过准备起来前前后后花了我好几年。”
“这个可以有。比酿酒陈醋不知高到哪去了。”知更双手背后饶有介事地评价。
“这是烈香。”另一位云端拿出裹在手绢里的一小撮金黄色的粉状物，“虽然名字听起来像花，实际上是一种在特定矿物上才能生长的苔藓。收集起来洗净晒干，混进线香的原料里，做出来的线香香味怡人，味道久久不散，台风眼的杜廷现在正高价收购呢！一撮可以换好几十斤的甘浆果!”
听罢周遭云端开始议论纷纷，啧啧称奇。
“好几十斤……甘浆果……”知更抹抹嘴角的口水，“暴利……简直就是暴利啊！”
“知更，你准备的是什么？”这时有人问。
“我准备的？哼哼哼，那会是你们绝对猜不到的东西!是找遍整个云端也找不到的绝世珍宝!不过我现在保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知更双手叉腰大笑。
“什么嘛真扫兴。”众人抱怨一番后散去，知更则趾高气昂拉着取竹来到河边。
“所以你准备的究竟是什么？”取竹忍不住问道。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提前透露给你吧，不过你可不能说出去。”知更环顾四下无人之后对取竹悄声道，“那当然就是肉啦！可以吃的肉!”
“肉？那个很珍贵吗？”听罢取竹更加奇怪，不过仔细想来也觉得合理，因为在云端她的确没有看见牛羊等家畜。
“我们云端上的人也需要吃饭的!为了维持这副化身的机能正常，我们就必须要吃东西，不过平常都吃素菜与稻米。人类身体必需的营养都可以从特定的植物身上摄取哦。比如我们种植的豆子里面全是高营养的淀粉，很多植物可以榨出植物油，而各种菜肴的搭配也美味而营养均衡。”知更介绍道。
“不过像糖和盐这样的调味品，都是由北方工厂统一生产分发，而且运气好的话可以吃到肉!肉也是从工厂生产的!”
“等等……工厂生产肉？”取竹彻底混乱了。
“肉!哪里有肉？”从女孩们身后的灌木丛冒出一个影子，把她们吓得够呛。知更尖叫着条件反射般一巴掌抽上去，清脆响声之后那人在半空打了个回旋，接着重重落地。
再定睛一看，地上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是兑泽泻。
还没等两人松气，一股强烈杀气从身后逼来，坎祭鱼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凄厉的惨叫之后躺在地上的遇害者又多了知更。
经过几分钟的治疗与解释，双方才化解误会。兑泽泻与知更跪坐在地上，捂着红彤彤的脸低声呜咽，坎祭鱼则把兑泽泻抱在怀里哄，一边用凌冽的目光刺穿知更。
“我真不是故意的……”知更委屈不已，“我也知道兑泽泻厨艺很高，对肉这种食材很敏感，可谁叫他那么激动吓到我……”
“没关系，我没事。”兑泽泻肿着嘴安慰知更，“话说工厂又开始生产肉了吗？”
见实在瞒不住，知更只好不甘心地说出自己准备的物产就是“肉”。
“放心啦我们不会和你抢的，因为我们的物产已经准备好了。”兑泽泻笑着说。
坎祭鱼则看着自己的恋人心痛不已，她取出一小块青蓝色的半透明石头，在兑泽泻红肿的部位擦拭按摩。兑泽泻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接着坎祭鱼去河边打了一壶水，把刚刚的石子投入水中，水顿时变得澄澈透明，坎祭鱼把冰凉可口的水给兑泽泻喝下。
“慢一点，别把石头喝下去了。”她叮嘱。
见取竹对那石头非常感兴趣，坎祭鱼便解释道:“这是寒水石。一种在水边的珍贵矿物。在身上按摩可缓解酸痛肿胀，用石头轻轻按压太阳穴可治疗中暑引起的头晕恶心。投入杯中，短时间内可让水冰凉可口，只饮少便能消暑解渴。我在车河紫生日就送过她一块寒水石。”
而几乎痊愈的兑泽泻听罢也孩子般叫嚷起来:“我也准备了自己最喜欢的物产，你们看!”
他拿出一丛草。
接着他清清嗓子开始介绍:“这种草是非常珍贵的物产，叫……叫什么来着？”
看来兑泽泻的诅咒又发作了。
“这是狼毒。”见状坎祭鱼只好替兑泽泻介绍道，“虽然本身没有什么价值，却是理想的纸张原料。取野生狼毒，挖根抽丝锤捣入浆，经过一系列步骤之后得狼毒纸浆。晒干后可作为书写绘画之佳品。狼毒含有微毒，故能驱虫止蠹，更能千年不朽，坚韧轻便。云端很多重要文献使用的都是狼毒纸。”
“没错!这样我就可以把有关坎祭鱼的一切都写在上面，永远都不会忘记!”兑泽泻十分正常地接过话茬，而取竹看见坎祭鱼听完后脸红了。
“所以你们准备的物产就是肉吗？这种东西野外完全发现不了，说不定这次真的可以拿冠军呢。”兑泽泻说着满脸崇拜，“你能多讲讲肉的故事吗？”
“那、那当然啦，毕竟我知更可是什么都知道……肉的确很珍贵，虽然营养已经够了，但大家都对肉的口感很新奇，毕竟物以稀为贵嘛。”知更明知在坎祭鱼面前这是班门弄斧，还是强作镇定笑道，“不过很奇怪，工厂总是突然开始生产出肉，过几天后就断货了。而且都是一小袋一小袋的包装，虽然很新鲜，可是量实在太少了。所以每次大家会去工厂去抢都会引发骚动，白术苍他们不得不维持纪律呢。”
“肉的味道真的好鲜美……是素菜完全不能体现的味道呢……”兑泽泻沉醉在回忆里，健忘的他居然对肉的味道记忆犹新，可见肉的美味。
“可是你们要吃肉的话，”取竹终于忍不住提出疑问，“从猪牛羊那边都可以得到肉啊。实在不行钓鱼也行。”
“猪？牛？羊？”云端们面面相觑，“那是什么？原来鱼还能吃？”
“就是肉的来源啊。”取竹更加震惊，“那你们平常吃的肉是从哪来的？”
“就是工厂生产的。”知更一口咬定，其他的细节却不知道了。
“对了，曾经有人从肉里面吃出来硌牙的异物，还生气地投诉，可最后白术苍以‘这是后来混进去的’为由不予受理。至于吃出来的是什么，我一时想不起来了。”知更托腮。
“云端的食品安全很成问题呢。”取竹心里评价道。
“可是工厂生产肉的时机完全是随机的，弄不好在活动结束前它都不会生产。如果真是这样你该怎么得到肉呢？”坎祭鱼提出问题关键。
“哼，这种时候就应该撑死胆大的!”知更胸有成竹地蹦起来，“既然工厂能够生产肉，那么原料一定就在工厂里，我们进到里面拿出来不就行了!”
知更说的好像没错。兑泽泻也随她欢呼起来，拉着坎祭鱼要求她也一起去。
“好吧……既然你坚持。”一开始坎祭鱼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可看着兑泽泻高兴的样子她最后还是答应了。
众人约好在傍晚见面，然后偷偷溜进工厂寻找“肉”。
宏伟的工厂不断传来轰鸣，在夕阳之下只剩剪影，宛如一只低吟的巨兽。工厂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塔状建筑，周围是巨大的齿轮、蛛网般的电线还有高耸的烟囱。就算不再是初次见面，取竹仍然被这种建筑的宏伟震撼。
“我已经事先踩好点了，平常没什么人会到工厂来，我们根本不用担心被发现。”知更介绍道，“工厂里面地形复杂，大家注意千万不要走散。要是掉进焚化炉我也没办法救你哦。”
知更向来说话夸张。进门后除了坎祭鱼心事重重，取竹和兑泽泻两人开始随知更探索起来。
他们现在的位置在一个高台上，隔着栏杆可以看见下面是一望无际的生产流水线，传送带上满是奇形怪状的零件。金属摩擦之声不绝于耳。
“这个车间会自动生产零件，用于工厂的自我修补。和其他没有休眠的车间一样，这么多年来它一直都在自我操作，完全不需要外人介入。”知更介绍道。看来她在工厂的构造上的确提前做好了功课。
“再往深处是阴阳天的生产车间，当时激活它需要手动操作，那几天真是把大家累的半死。不过去那里要绕太多路，今天就算了吧。”
接着知更带众人去另一个房间，走在高高的防护桥之上，下方是一个熊熊烈焰包裹着的巨坑，四周的传送带不时将燃料投进其中。
取竹看着眼花缭乱，之前她也听过云端们谈及工厂的事情，这栋建筑在很多云端们记事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没有人知道它这样独自工作了多少年头。
“坎祭鱼，我记得你说过，这个工厂就是你当年带领设计建造的，对吧？”取竹听见走在身后的兑泽泻说。
“勿言往事。”在工厂的轰鸣中坎祭鱼还说了别的什么，可只有这一句飘进取竹耳廓。
费尽周折，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生产食物与调味品的车间。不过此刻传送带静止不动，原本的出货口也紧紧关闭，这种形状近似鱼嘴的机器足足有两人高，后段延伸出漆黑的金属管深入看不见的黑暗。
“这附近储存着重要的矿石，可以作为高效的能源。你们到时候不要把矿石错当成肉拿回去咯。”知更望着还未启动的产品出口搓搓手，“这台机器后面应该就是原料储藏与加工室。等会我们就翻过去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取竹与兑泽泻也激动起来。
“你说你说，”兑泽泻拉住坎祭鱼袖子，“肉那么好吃，它的原料究竟是什么？”
“我不知道。”坎祭鱼避开兑泽泻热烈的目光说道。
知更与取竹则围着出货口四处调查。不同于其他产品出口，知更完全没有找到进去的暗门，这让她大感意外。
“什么破东西啊！”知更跳上传送带，生气地踹出货口。
或许是作为回应，突然一阵阵骚动袭来，出货口的灯光打开，传送带开始自行转动，在上面的知更好一个踉跄险些跌下。
“哦哦哦！终于来了吗！”知更兴奋地大喊。
很快这条流水线开始工作。随着出货口后面传来各种令人费解的加工噪音，很快一个个小罐头井然排序，从打开的出货口里随着传送带出现。
知更连忙拿下一个打开，里面是一团血红色的物质，她用手指沾了些塞入口中，细细品尝。取竹与兑泽泻也连忙围上来看。
“不会错了!这就是肉!”知更欢呼雀跃。
传送带短暂工作了五分钟，在输出近二十个肉罐头后，一切重归平静。
“只要把这些肉全部带走，再以天价卖出去，整个云端的浆果我要多少就有多少了，哈哈哈……”知更把罐头全部塞进兜里，满脸痴笑。
而坎祭鱼冷冷盯着她。无奈之下知更只好分给兑泽泻几个罐头。
“唯一比较遗憾的是没能搞清楚肉的生产原理，总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吧。”知更叹气。而她的感叹很快就被另一股不和谐的噪音打断。
这么晚还会有谁在工厂巡逻？
众人借着微弱的灯光往声源看去，却只见得一只如同触手般的诡异物体正缓缓从地上升起，它浑身泛着金属色的光芒，在纤细的“身子”顶端是一个黑色的球形物体，它显然是从地下冒出，因为在它下方的金属地板出现了一个直径数十公分的洞。
“那是什么东西？”大家面面相觑。
此时那球状物体“看向”来访者。之所以用“看”来形容，是因为在球体中央泛着血红色的光芒，宛如眼睛。在“眼睛”四周镶嵌着寒光闪闪的刀刃。
不详的预感在大家心中弥漫。
“坎祭鱼，工厂你不是很熟吗？那究竟是什么？”知更问。
而坎祭鱼只是两眼发直，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她全身都在发抖。似乎这诡异的东西唤起了她遥远却不愉快的回忆。
而对方也发现了云端们。它血红色的眼睛反复打量众人，察觉不出任何感情。此刻越来越多的“那种东西”从四下出现，大有将众人合围之势。
“你究竟想干什么!这和当初约好的不一样，你想食言么!”坎祭鱼张开双臂护住其兑泽泻与取竹，对着它们怒吼。
而看样子对方只是在试探，就像狼群在进攻陌生动物前表现出的好奇与蠢动。
“此地不宜久留，大家快走。”坎祭鱼对取竹那边低声道。
大家慌忙离开，慌乱中知更的罐头因为带了太多，加上撤离匆忙，一路上掉了很多。
“别回去捡了！不要命了吗!”坎祭鱼扯住知更衣领拉她回来，兑泽泻扛起泪眼汪汪的知更，与取竹跑出工厂。
来到工厂前的空地，众人见对方没有追上，纷纷跪坐在草地上喘气歇息。
“我的肉……都要丢光了……”知更悲伤不已只差趴在地上大哭一场，取竹拍着她的头安慰她。
“回去我会把这件事情和冒迭大人汇报。”坎祭鱼一脸如临大敌。
“算了，我们把剩下的肉吃了吧。”知更叹气，“反正只剩下这几罐，也没有留下的意义了。”
于是找了一块空地，众人架起木柴点燃篝火，用树枝串起肉块用火烧烤。
知更第一个下口:“真美味!果然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吃这种东西!”随后她把烤肉递给周围的人，除了坎祭鱼似乎没有品尝意愿，大家都尝了几口。兑泽泻更是赞不绝口。
在来云端之前取竹也有吃过肉。不过或许是对这种食物阔别已久，这次的烤肉虽然量少，入口却格外鲜美，她忍不住吃了好几串。
享受美食的时间很短暂。很快她感觉牙齿咬到什么硬物，便连忙吐到手中，大家围上来一看发现在肉沫包围中有什么东西在火光下闪闪发光。
“这是……耳环？”
云端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般物件出现。
“我想起来了!”知更这时一拍掌心，“当时也有人从肉里吃到异物，据说那个异物很像一个戒指，最后大家也觉得肉里面不可能有这种东西，所以都认定是某人不小心弄丢的，可一直没找到失主。”
“实在是太奇怪了。”讨论一番后大家都无法得出结论，知更让取竹收好耳环，这肯定是哪个粗心的云端不小心落在了工厂，结果被做进了罐头里，他现在是不是也因为丢失了重要之物心急如焚呢？
“不过比起肉，刚刚我们看到的东西更让人在意呢。”知更心有余悸地望向工厂，灯火阑珊处已经被黑暗浸透。
“大家都回去吧。这件事情我会和冒迭大人说的。”坎祭鱼起身说，更像是单方面警告多嘴的知更。
“又在遮遮掩掩……莫非，是云端过去的事情吗？”知更两眼放光，“为什么冒迭大人总是在回避过去？就算知更我身为年轻的一代云端，也有权利知道云端的过……”
知更的声音猛然消失。坎祭鱼已经快步走来，掐着她的衣领将她举起:“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操心。冒迭大人有他的苦衷。”坎祭鱼的眼睛闪着寒光，“倒是你，如果你让兑泽泻回忆起曾经的事情，让他因为无法改变的过去而徒然悲伤，我会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地……”
这时她看见了前来劝架的取竹与兑泽泻。坎祭鱼把知更扔到地上，她双腿发软，挣扎着爬不起来。
“抱歉，我只是不想一切变回从前。”她推开兑泽泻伸来的手，随后独自回去，丢下惊魂未定的取竹，嚎啕大哭的知更与连连道歉的兑泽泻。
送日，活动如期举行。令人意外的是知更挺进三甲，靠的就是从工厂找回的肉。事后她才宣布，当时她偷偷留下一罐，为了防止风声走漏，最好的方式当然是当场把其他的肉“销毁”——也就是吃掉。
但纸包不住火，尽管她一再强调这是自己无意间发现的，那天傍晚她擅自进入工厂的事情还是传到了焚风与白术苍的耳朵里。在联合教育知更的同时，也无意间加深了云粹与云英两派的关系。
后来在河边取竹偶遇了坎祭鱼。
那时她正在河边钓鱼。只不过她把所有的鱼钓上来后都放归河中。
“你害怕么？”
坎祭鱼突然问。
取竹不知所云。
“那倒也好。”坎祭鱼嗫嚅。
河边的花瓣逐片落下，随波逐流最后沉入水底。
“如果这个世上真存在吃人的怪物，你觉得它是谁呢？”坎祭鱼又问。
“猛兽或者恐龙？”
取竹迟疑地回答。
听罢坎祭鱼叹气，望着河水露出苦笑:
“历史啊。那个吃人的怪物就是历史。”
或许是因为昨晚着凉，取竹只觉背脊发凉，打了个寒战。她分明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但是历史又是我们创造的。”
此刻一阵大风刮来，花瓣漫天飞舞。
而透过这片花幕，取竹看见泪珠顺着坎祭鱼的脸颊缓缓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