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经过一个夏季的浮躁喧嚣,时光终于又沉静安祥下来,天高云淡,风起叶落,又是秋天了。 终日忙碌在都市里的我,也总算是踏上了归程,把年迈的父母接来过一个有暖气的冬天,老人有哮喘病,抵挡不住故乡凛冽的北风。 下了高速,穿越黄土飞扬的乡间公路,故乡终于扑面而来,连同我那白发苍苍在村口等待成一棵老树的母亲。日思夜想,见了面却不过数语寒暄。金灿灿的玉米穗挨着矮墙占了半个老院,新建的楼房还算气派,但当年声如洪钟的父亲却显得那样矮小,丝毫看不出曾经是那个带领全村人战天斗地的硬汉子。 自从十几岁外出求学,之后又在异乡结婚生子,故乡于我,变得越来越陌生。儿时的故乡,曾是那样的喧闹,农人结束了一天的劳作,聚集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抽几口旱烟,讲几个鬼故事,看公鸡追赶母鸡,看牛入栏羊争吃草,或者八卦一下张家长李家短,是那样的惬意。妇人扯着嗓门骂谁家偷了自家的老南瓜,间或打骂自家不听话的娃娃,或是谁家儿媳妇骂婆婆,都是永远播不完的新闻。 如今的故乡,却是那样的安静,安静得令人沮丧。席卷全国的打工大潮,使故乡也变成了风烛残年的留守老人了,除了偶尔几声汽车喇叭响,故乡几乎没有生气了。儿时的小伙伴儿,也变成了永远的记忆,对面相逢应不识,但我知道谁家娶了新媳妇,谁家出了多少彩礼,谁家的女儿又离婚了,谁家的孩子考上大学了,谁家在城里买了新房,他们成了我最熟悉的陌生人,也成了我和老母亲通话的主要素材。他们应该也还记得我吧,也常在背后议论我吧。当年曾经那样亲密的人,一块上学割草摔泥巴,一块做游戏看电影,一块偷吃村里的苹果,如今竟然以这种方式生活在彼此的记忆中,谁能想到呢? 人常说叶落归根,而我们这一代,根在故乡,叶落何处呢? 故乡,永远回不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