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11日

早課抄了詩人張枣的詩歌《鏡中》。很早就知道詩人張枣這個名字，最近一段時間抄的許多外國的詩歌，有些就是他翻譯。我應該算是跟張枣同時代的人——都算是六零後吧。张枣的這首《镜中》是我在延吉上學時就非常喜歡的一首詩。從那個時候起，無論多少次記起、誦讀，都會回憶起初讀這首詩的刻骨銘心的感覺，特别是開篇那句“衹要想起一生中後悔的事，梅花便落了下來”像一顆子彈一樣击中了我心。

我非常留戀1980年代，在我的記憶中，那絶對是希望與詩歌的年代。改革開放、思想解禁、恢復高考……時代的變革讓那個時代年輕的心對未來充满着希望。我從那時開始讀詩，抄詩，进而寫詩，但寫詩這事兒最終没有堅持下來，而讀詩、抄詩却一直堅持到了現在，而且現在不僅讀詩，抄詩，還要在課堂上講詩。我始終覺得詩歌是属於年輕人的，詩歌中總是洋溢着青春、熱血和激情。我感懷1980年代，或許正是有那樣一段經曆，才會讓我和我的同學們永遠年輕，永遠熱涙盈眶！

“望着窗外，衹要想起一生中後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小城也有南山，但山上是没有梅花的。五十年間，後悔的事應該還是有的。小時候看大人們下象棋，總會聽下棋的人説“落子無悔”，那時年紀小，不懂得人生如棋的道理，自然也就不會明白“人生没有回头路”這個道理。也許真是小城的太小的缘故吧，總説那個年代是個動亂的年代，但我並没有什麽特别的感覺。城小，人少，在我的記憶中，並没有过什麽令我印象深刻、記憶猶新的事情發生。或許這就是現在很多人都追求的簡單而沉靜的生存狀態。當然，這衹是我個人的感覺，也是留存在我個人頭脑中的記憶。

成排的平房，窄窄的胡同，小小的院落……是那個時代留給我的最深刻的印象。前些日子追剧《原來你還在這裡》，非常喜歡外景選在紹興的那些橋段。白墙烏瓦、小橋流水、枕河人家……那一切既熟悉又陌生。我没去过紹興，陌生是不言而喻的，然而熟悉又是從何而來呢？或許是從魯迅的小説中，或許是從那些沉淀着少年情懷的迷夢中……我不知道塞北小城的土路與江南水鄉的青石板路是否一樣印刻着如幻、似夢的青春情事呢？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樂，若是你到小城來，收穫特别多……”我是一個没有故事的人，所以我也覺得小城也跟我一樣没故事或少故事。而没有故事或少故事的人，或許會令人感到乏味。慶幸的是，四十年前，在這塞北小城，我加入了一個叫“老一班”的羣體，四十年後的現在，我終於發現我也是一個故事的人，而這個叫“老一班”羣體中的每一個成员，也都曾有过或正在有着讓我們銘記一生的故事。

2018年12月11日 2018年12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