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岁暮天寒」『第三章 步步惊心』壹
翌日。
高姊寒在一群乐音坊姑娘手底下被打扮的花枝招展，一头五花八门的簪子令人眼花缭乱。高姊寒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觉着这副打扮有些不妥，可又偏偏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江湮站在一旁也有些奇怪：“小寒，你这妆......”
今日她就要入宫了，高姊寒心中微微有点紧张。
正当高姊寒发愁的时候，馨嫣婕默默走了进来，她双手搭在高姊寒肩上，注视着镜中高姊寒的脸。
馨嫣婕起身朝姑娘们摆了摆手，脸上显露出有些嫌弃的表情：“啧啧啧，高姑娘这什么样子啊。你们呐，亏我还教导你们这么长时间，化个妆都不会。去去去，下去吧，我亲自来。”
“小寒呐，我和你说。每年入宫的女子都有打扮的妖娆妩媚的，你姐姐我看的多了。那些女子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且不说当今皇帝可是个明君，不近女色，连后宫嫔妃都没几个......”馨嫣婕还没说完，高姊寒却突然满脸怒气，着实有些可怖。“明君？呵......”馨嫣婕从未见过高姊寒如此这般，忧心之余有些疑惑，“你....你怎么了？”
高姊寒意识到自己不该把喜怒哀乐全部表现在脸上，立刻转变了脸色，“哈哈哈哈哈姐姐没事没事.....突然肚子有些难受，牵动着情绪有些激动，想是今早上吃错了东西。”因高姊寒马上就要入宫，馨嫣婕手头忙得紧，没来得及考虑其中问题，并未多想。
馨嫣婕俯身拾起桌上的胭脂，“噢，是这样啊。不是我说你，小寒妹妹，你马上就要入宫了，怎么能这个节骨眼上还乱吃东西呢，你要是吃坏了我们可都是要被砍头的啊。”高姊寒抱有歉意微微点了点头。馨嫣婕笑了笑，“对了，你脸上这个妆和你这个头型不行啊，下面姐姐我就亲自出手，绝对让你成为参加选秀的所有女人中最美的那个。”
两个时辰后。
乐音坊门口来了一辆马车，等候着此次烟柳大会的冠军入宫。道路两旁挤满了前来凑热闹的百姓，人声鼎沸，万人空巷。
但其实其他秀女无论是马车还是迎接仪式，都没有高姊寒的这么气派。不过这只是皇宫为了彰显皇家对老百姓的尊重，所以才特别设了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连前面拉车的马都是难得一见的汗血宝马。
高姊寒最后整了整仪容，看了看脸上被馨嫣婕精心设计过的妆容，淡雅而不失大方，将自己姣好的面容恰到好处的衬托了出来，她打心眼儿里佩服馨嫣婕在化妆方面下的功夫，果真是天赋异禀。
门口的宦官用尖细的嗓音拖着长腔：“吉时已到，恭迎高姑娘上车———”站在马车旁边的侍卫朝着高姊寒行着注目礼，高姊寒微微回礼后，便和江湮一起上了车。她今日穿的是一件青绿色齐胸襦裙，裙摆上绣着初春时节嫩柳的枝叶，乳白色和青绿色相间，明眸皓齿，国色天香。
在场的人群议论纷纷，一个个笑容满面。人人都想着这得以入宫的女子，拥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一定能备受恩宠，为大家老百姓争光。
人群中站着一位黑衣男子，脸上覆着无可奈何的哀伤，周身散发出颓丧的气息。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年纪轻轻却满脸严肃的侍卫，二人与这大喜的气氛格格不入。
|永治城|
“永治城，地如其名，是皇宫的别名，象征着我典朝皇家希望能够永远统治如今坐拥的大好河山。”宫中的姑姑给入宫的秀女们介绍着永治城的古往今来。高姊寒站在庞大的队伍里，四处张望着四周高大的宫墙。
“你看你看，前面那个就是什么烟柳大会选出来的，听说叫什么高姊寒。”“是嘛......一脸狐狸精长相，年纪轻轻不学好，入什么宫啊。”“就是，像这种没钱没权没背景的女人，民间的穷孩子，入了宫也别想变凤凰.......”“.......”高姊寒背后的几个秀女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她，虽说声如细蚊，高姊寒却依然清楚地听见了。但她也并未把秀女们的话放在心上。高姊寒心中轻轻苦笑一声，呵，都习惯了。
她以前......也是来过这里的啊。只不过当时是作为尊贵的太师女儿来的，人人对她赔以笑脸，礼让三分。如今却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民间来的秀女。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一切她在意的或是不在意的，不过是漫漫长河中的一粒尘埃，转瞬即逝。
这宫墙看样子里里外外翻新过好几次，红褐色的墙漆粉饰着，颇有些威严巍峨的气氛。
她没想到，再一次来到这里......却是截然不同的心情。五味杂陈，说的不过如此了。
高姊寒自认为对永治城的了解要比宫中的姑姑多得多，所以并没有仔细听姑姑的介绍，自顾自地计划着自己的事情。
秀女们随着姑姑的带领下走过了琮国殿，苑鸾殿，御花园，随后来到了侧殿和厢房，准备住下。
入宫之前，高姊寒打听到德迎皇帝每至中元节傍晚都会出现在御花园中。不知为什么，郝暮从不让任何人与他同去。恰逢入宫次日便是中元节，她打算去御花园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提前引起皇帝的注意。
高姊寒认为自己只需稍稍打扮，如今这副容貌便可引无数男人为之折腰，不过事实也确是如此。
如今的她，再次孑然一身。江湮经过高姊寒费心打点，也不过是在辛者库中混了一职。她们约定好，只要高姊寒出人头地，便将江湮从辛者库中提拔出来。
第二天下午。
高姊寒安顿好江湮之后就换上了一身馨嫣婕给她挑选的菊纹纱裙，精心化了化妆，手里握着一个钱袋子就出了厢房。
她偷偷用二两银子买通了御花园门口的守卫，成功进入了御花园。因为御花园所处的位置有些偏僻，除了皇帝之外鲜有人来，侍卫也并不清楚皇帝每年中元会来此地，守卫自然也就松懈了些。高姊寒走到园中的木亭子里坐下，从包裹中拿出了一把云纹木琴。
云纹木琴是当今天底下少有的古琴，价格不菲。是当年高姊寒用从太师府找来的仅剩的银子买的，因其太贵重而蒙尘多年，没想到此时派上了用场。
此琴就如其名一般，琴身由高级老杉木制成，其上满满地刻着云纹，高贵典雅。云纹木琴的琴音随力道变化多端，时而声若洪钟，时而温柔细腻，实在是一张不可多得的好琴。
高姊寒深深吸了一口气，活动了下手指，便开始了演奏，动人的琴音伴随着天籁的歌声，令人如痴如醉。
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脚步声，高姊寒知道，那是德迎皇帝。
而她的路，也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