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协主席李瑞成的辛酸事

2018-08-01  本文已影响361人  襄楚

贫协主席李瑞成的辛酸事

明代诗人杨慎在《临江仙》中曾经写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在笑谈中。

侯庄街的历史上不缺乏叱咤风云的人物。

解放初期,贫下中农协会(简称“贫协”)主席李瑞成就是侯庄街曾经的有名上将之一。

然而,越是风云人物的背后,越有着鲜为人知的令人辛酸的故事。

李瑞成,原名小孬。有一弟双成。

其父亲李文金是一个远近闻名的木匠,依靠自己的手艺谋生,勉强能够维持全家生活。

但是,由于当时医疗条件极差,他母亲患得了牙痛病。

有道是有病乱投医,方子开了不少,药也吃了许多,但是却没有得到有效治疗,最终疼痛而亡,撒手而去。

而此时的李瑞成只有十几二十郎当岁,还是力气没有长全的年龄。

年少失母,家中不安。

为生活所迫,他只好带着弟弟双成,随着父亲李文金到处飘泊,帮着父亲干些杂活。

为了有个安稳的家,之后经人介绍,他父亲又续弦中常村冯氏。

自古是穷家不攀富亲戚。

这冯氏初进李家门的时候,在侯庄街曾经轰动一时。街坊的男女老少竟相观看,啧啧称奇。

原因只有一个,这李家新娶的媳妇,竟然随身携带来两个大大的包袱。

包袱里虽然是衣物等常用的生活用品,但是,这在当时是很富有的状况。一般的人家嫁个闺女,所陪的嫁妆只是一个小包袱,里面有一身替换衣服、一双鞋子而已。

不过,这冯氏娘家虽富有,她本人养尊处优,却自小娇生惯养,养成了颐指气使的性格。

长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圆不说,个性又很要强。

体硕强悍的冯氏,对李瑞成兄弟两个从来没有给过好脸色看。

由于生活需要,李文金以木匠为生。锯、刨、劈、砍、凿,以前的木工每一样都是靠手工和力气来完成。

物质贫乏,粮食紧张,由于经常吃不饱,李瑞成年弱柴瘦,与父亲或弟弟李双成一起拉大锯的时候,经常是累得鼻塌嘴歪、筋疲力尽。

古话说,同行是冤家。同行之间,为了技术保密,保住自己的饭碗,暗中使绊、下套的事常有发生。

不过,既然是同行,难免也会有碰头碰面的时候。大家客客气气地尽说些不着边际的光面话,打个哈哈,就各自走开了。

大约1946年正月的一天,李瑞成与父亲在一家干木活儿。正在拉大锯时,碰巧被小营村的木匠传瓜(修武方言,孬人,整天不干正事、惹事生非的人)、倭瓜(修武方言,晚熟的瓜,指兄弟中最小的男孩)兄弟两个看到。

这传瓜、倭瓜兄弟两个原是武陟县人,后迁移到本县的小营村。

虽然木匠活儿苦点累点,但是他们两个是天生的乐天派,喜欢逗人取乐、跟人开开玩笑,倒也没有啥恶意。

眼看着小他们几岁的李瑞成满头大汗、汗流浃背的,这传瓜就起了挑逗的心。

这传瓜就悄悄走到李瑞成跟前,不紧不慢地对他说,“哎呀,看你小小年纪,哪能受得了这罪呀。”

倭瓜也上前附合,“就是呀。十七十八力不全,二十三四正当年。你后娘咋真儿狠心哩。”

“这样子干活,啥时候你才能娶上个媳妇呀。”

“还不如去当壮丁,一个月还有几块大洋呢。”

李瑞成不知是计,被两个人一唱一合,给搅得就象打翻了五味瓶,在心里翻江倒海,啥滋味都有。

传瓜和倭瓜兄弟两个见时机成熟,就对李瑞成说,国民党军队正在全县派壮丁,各村都有任务。每个月有几个大洋等等。

年轻懵懂的李瑞成被这兄弟两个云里雾里一掺和,心里就动心了。

眼看着家里经济困顿,继母强势,家里家外都由她一人说了算。自己身体孱弱,苦日子没有个边沿,就咬咬牙答应了。

第二天,在传瓜、倭瓜兄弟的介绍下,李瑞成就顶了壮丁,参加了修武县国民党的军队,驻扎五里源村。

不过,没有几天功夫,也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光景。在修武县北部太行山区的八路军(应为解放军。解放战争时期,老百姓仍沿用以前对中国共产党部队的称呼)部队,在深夜攻打五里源炮楼。驻守炮楼和五里源寨子的国民党军队招架不住,纷纷溃逃。

李瑞成随着溃败的士兵趁着混乱,跳过寨南边的护城河落荒而逃,丢盔弃甲地返回了侯庄街。

因为正是早上大白天的时候,村子里好多人都看到了李瑞成带着浑身污泥的狼狈相。

虽然他回到了村子里,但是,由于铁路以北地区仍是八路军和国民党军队拉锯的地带,双方军事力量狼牙交错。因为是在一个县里,对于出逃的士兵,国民党军队按图索骥,轻而易举地就再次找到了他。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瑞成被逼着再次去了国民党军队。

随着修武县北部地区被解放军全面控制,修武县的国民党军队只能龟缩在县城等几个大的据点。李瑞成也随着驻守在县城。

这期间,由于他父亲李文金的去世,他的继母冯氏改嫁本县曹村。

大约1948年后半年,修武县地方武装配合八路军大部队,第三次解放修武县县城。

经过宣传教育,李瑞成随着被抓的壮丁一起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并随着部队辗转进驻到了东北地区。

抗美援朝战争爆发以后,大约于1952年或者1953年的秋天,李瑞成随部队开赴中朝边境,守卫鸭绿江大桥。期间,他任高射机枪手,主要的任务就是做好对敌防空。

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李瑞成复员返乡。

返乡后的李瑞成,把部队锤练的作风带回了家乡。他为人诚实,敢讲真话、实话,出于对他的信任,群众推选他担任了侯庄街的贫民协会主席。

不久,他与王贵英喜结连理,成为夫妻。

王贵英在侯庄街农民协会(简称“农协”),李瑞成在侯庄街贫下中农协会(简称“贫协”),夫妻两人比翼双飞,生活欢实,很快就有了第一个孩子。

五十年代,曾经流行过一种白色的八角帽,无论是城市还是广大乡村,到处都有这种帽子的影子。

侯庄街有几个人都有这种帽子。

此时的李瑞成喜拥娇妻,新添贵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出来进去也喜欢戴这种流行的白帽子。

村子里的人们根据村里每个干部喜欢穿戴的不同特点,分别取个绰号,以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给物质匮乏、文化单调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

由于李瑞成喜欢戴这种白色八角帽子,就把他叫成了李白帽。甚至有时候,人们一不留神、话一出溜,也会当着李瑞成的面叫他“李白帽”,他也不愠不恼。

此时,他的继母冯氏改嫁到曹村后,因膝下无子,随着年龄的增长,日益孤单。

冯氏就托人让秦玉传捎话,想返回侯庄街李家,为李瑞成看管孩子。

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下葛针只能把刺收。

李瑞成认为冯氏对他既无生恩,又无养恩,冯氏既然已经改嫁他姓,他们之间已经不存在母子关系,更何况对她以前的行为仍然心有余悸,就婉言拒绝了。

之后,冯氏在曹村家中因失火而身亡。这是后话不表。

话说侯庄街全村群众响应党的“深挖地,广积粮,不称王”的号召,大干快上,在支部书记秦玉传的领导下,在王桥地块封土建坝,围建了一个“水库”。

当时号称的“水库”,其实就是一个涝时畜水、旱时供水的大蓄水池。“水库”占地面积大约八十亩,对上报称为一百二三十亩。在当时的历史时期,为全村的农业灌溉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作为侯庄街贫下中农协会的主席,对上级自然要实事求是,不能欺瞒党组织,对下要代表群众说话,主持正义,客观、公道、公平,做事一碗水端平。

一向老实诚实的李瑞成接到群众举报,说是村子里隐瞒“黑地”,虚报亩数,要求村支部书记秦玉传给大家说清楚。

没成想,此事成为个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的机会。他们上纲上线,想借机整垮秦玉传。

李瑞成在这一事件中,无疑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但是,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经过工作队实地测量,侯庄街上报数字与实际数量只不过相差五十二亩,而且包括道路、水井、坟头、树木等占地。

事情的结果是,秦玉传这一次没有被整倒,侯庄村依然是全县三面红旗村的榜样。

但是,对于当年发生的这件事情,至今还有两种声音:

第一种说法是,经过工作组核查,侯庄街相差的五十二田地与道路、水井等占地相抵,数字相符,如数填报了田亩数量,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当年完成了公粮和余粮上缴任务。

第二种说法是,因为此事,侯庄街如数填报了实际田亩数,换句话说,就是增加了五十二亩地的数量。紧接着,就是村子里应缴纳的公粮和余粮提高了上缴的标准。这就意味着,侯庄街每年要增加上缴任务上万斤粮食。

与此紧密关联的是,侯庄街的老百姓每年要少吃上万斤粮食。

六十年过去,弹指一挥间。

所有的当事人已经驾鹤西游。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对于这两种说法,任何人都没有直接证据,都是道听途说、街谈巷议的佐证。

所以,事情的真相原委,到现在都没人能够说得清楚。

但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紧接着,在“大跃进”和“浮夸风”双重影响下,1958年至1960年,全国连续三年发生了自然灾害。再加上中苏关系僵化,举国要尝还苏联债务,全国人民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物资匮乏,粮食紧张。

大河没水小河干。

侯庄街的人们也未难幸免于难。

人们没啥吃,就跑到菜地刨白菜疙瘩,捋树叶,真没办法了就把玉米裤(包衣)在水里浸泡过之后煮着吃。许多人患上了严重的夜盲症和浮肿病,甚至发生了饥饿而死亡的状况。

村里的社员因病无法上工。许多人偷偷扒火车到江苏省的徐州等地,背(购买)来红薯片以供全家吃喝。

山雨欲来风满楼。

面对饥荒,人心惶惶,一时间风声四起。

人们说如果李白帽(瑞成)当初不上报,侯庄街的人们就不会出现挨饿的情况。

侯庄街粮食紧张的大帽子,无缘无故直接扣在了李瑞成的头上。

这都哪跟哪的事呀。

好汉难敌四拳,一人捂不住万人口。

苍天不公。

面对质疑和叫骂声,李瑞成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

1964年,随着“小四清”运动的深入开展,逐渐发展升级为1965年的“大四清”运动。

当时,每个村都派驻有工作组开展四清工作,组织干部背对背揭发,组织群众申诉举报。

在这场政治运动中,作为侯庄街贫下中农协会的主席,李瑞成自然要带领并代表群众,要首当其冲地走在“四清”运动的最前列,尽职尽责地认真开展清账、清财、清物等相应的工作。

没成想,在“小四清”运动中,偏偏有人割羊旦不管羊死活,利用机会,抓住小辩子不放,先是以李瑞成的名义检举揭发,再后来煽风点火让李瑞成直接说事。

虚报田亩之事再次提起,一时间成为侯庄街的焦点问题。

秦玉传很清楚,此事上纲上线,如果承认以前漏报,就是路线问题、政治问题和原则问题。如果说明自己是虚报,那就意味着他就是侯庄街人挨饿的罪人。

非红即白,众怒难犯,秦玉传百口难辨。

他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煽风点火之后,别有用心的个别人退隐人群,开始隔岸观火。

但是,此时的李瑞成在唱独角戏,事态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李瑞成成为了被架在火堆上烧烤的羔羊,成为众矢之的,已经无法下台,更无法收场。

汹涌波浪,终有静时。

秦玉传以博大的心襟,始终缄默不语,默默忍受人们对自己的不公。

事情的最终后果是,秦玉传没有能够幸免于难,被定为“四不清”干部,最终被免去了支部书记的职务。

而一心扑在工作上的李瑞成,又被移花接木地再次被扣上了攻击秦玉传下台的罪魁祸首。

天灾人祸造成的巨大后果,让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承担。支部书记秦玉传被免职,罪名由贫下中农协会主席李瑞成一个人披枷。

这个双重的责任,和沉重的精神负担,一担就是几十年,

李瑞成心里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人生辛酸,莫过于心中酸痛。

经过战火洗礼和浴血考验的李瑞成,心胸的宽度始终没有大过他与生俱来的正直和老实。

此事的长期困扰,使李瑞成在郁闷的人生最后阶段都没能够得以舒缓。1914年,李瑞成郁郁而终,(约)享年九十岁。

人心自有公道。

历史的谜团,终将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2018年7月20—8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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