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毁灭,你我终将两清
1.
天微亮,屋外就传来一阵鸡鸣 。睡在床上的少女蹙眉,缓缓掀开眼帘。她撑起酥麻的身子,倦意的脸宛若大病初愈,如绸缎的头发披散肩上。少女将头埋在被褥里 ,只露出两只圆溜溜的鹿眼东张西望。一张书台,一张床就构成了一间简单的房间。她迷惑,这是哪儿?
正准备下床时,缓缓推开的门发出吱呀声让她受到惊吓,她下意识朝门的方向望去,一名穿白衣的少年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只见他长发飘逸,白衣随风飘扬,一派道貌岸然。他是白玉,精致温莞;他是东海,从容自若。仙风侠骨在他面前也不过如此。少女看得直发愣,世上怎会有如此干净的人儿?
“楸儿,你又发呆了”少年温和清亮的嗓音如甘醇的泉水流进她的耳畔。
少女不明所以,楸儿……莫非是在叫她?
少年见眼前的女子小鹿般的眼睛充满迷惑的望向自己,不经莞尔一笑。眼里装满星河,亮着细细碎碎的光。抚着少女发丝的动作很是轻柔:“楸儿,你又忘记了。傻瓜,你叫莫楸……”
少女只知道少年在述说自己,却怎么也听不清晰他在讲什么。她瞅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她发丝,一寸一寸移向发尾。这番举动撩的她脸红心跳,呼吸困难。浑浑噩噩中,她了解到自己的一切。
她叫莫楸,少年名为子非。她是他未过门的娘子,因为自己患了一场大病,导致记忆紊乱。莫楸半信半疑,一把抓住正在玩弄她发丝的手:“既然我还未过门,现在对你也没有任何情愫,不如你帮我找回记忆吧。我不想不明不白的就这样成为别人的妻子。”
子非的手微顿,呆呆的与莫楸对视。莫楸极亮的瞳仁渐渐失去颜色,越发迷惑的望着子非。半响,子非视线下移。纤长而又浓密的睫毛盖住他琥珀色的眸子,看不出丝毫情绪。他抿紧唇,脸失去颜色,投给莫楸算不上笑的笑容。语气淡得掩过悲伤:“嗯,好。”
满意的答复使莫楸点头,可就是高兴不起来。也许,是太累的缘故。
2.
莫楸最近总是缠着子非讲讲两人以前的事。偏偏子非不愿提起,爱答不答令莫楸失去兴趣。莫楸从睡来那刻起,就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她只是好奇,以前的她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得到子非的青睐。闲来无事,莫楸就会靠在窗檐发呆,手指缠绕青丝,目光没有目的地。“在看什么呢?”子非端起一碗清汤小面放在小桌上,声音温柔至极,沁人心脾。莫楸摇摇头,转身坐好。小面的热气扑向莫楸,她眯起眼,清楚看见小面上面除了撒了青葱,还有一块蛋黄镶嵌在蛋白里的煎蛋。莫楸轻轻皱眉,脸绿得如一根苦瓜:“怎么会有蛋?”子非带有欣赏意味的看着莫楸,宠溺地刮一下莫楸的鼻梁。轻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吃蛋。”莫楸的脸凑过来,眼睛发亮:“以前也一样?”。子非点头,画面一下子转到以前。与血月派正面相锋两败具伤后,子非在回南山派的途中在晕倒。莫楸救了他,待他醒来时也是呆在这个茅草屋里。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准备做一桌菜。可是房内四处搜刮也只发现面粉和鸡蛋。子非做好清汤小面递给莫楸见到有鸡蛋苦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爱吃蛋。”莫楸瞧见子非一个人在那里傻笑,有些摸不着头恼。“子非……。”“嗯?”被拉回现实的子非双眼沾满雾气,有些朦胧。莫楸舒了口气,还好只是发呆,包着面条的嘴动动:“我好闷,想出去玩。”子非点头,牵住莫楸的手往门外走去。莫楸有些恍惚,前面的白影的轮廓被阳光勾勒,线条变得柔和起来。
“你以前说特别喜欢田间开的油菜花,正好现在正是春季,想带你去看看。”
莫楸点头,嘴角留下一抹好看的弧度。想来,子非对莫楸倒是挺宠。虽然她忘记以前,但是她依然知道。子非对自己的喜欢是深沉的。
油菜花开得黄灿灿的,一眼望去,黄的花覆盖整片田地。莫楸像个孩童在里面穿来穿去,偶尔几只蝴蝶飞来,好不美丽。子非的眼里只有一个莫楸,他宠溺的笑着。眼里的温柔多得都快要溢出来。
3.
回来时,子非在家里发现一只信鸽,他紧紧皱眉,从信封拿出信纸心里默读。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莫楸见状,凑上来担心的问到:“怎么了。”子非摇摇头,抿唇。勉强的笑容使莫楸狐疑:“没事。”莫楸蹙眉,也没过问。之后趁子非熟睡时起身,悄悄偷出信,一看。“师兄,你和魔女的事师博知道了,他出事了,明日还请速速在老地方相见。”莫楸发愣,这魔女莫非是在说她?直觉告诉她自己的身世可没子非说得那么简单。她转身看看子非,如果真是这样,子非为什么有意骗她的身世……莫楸回房,怎么想也想不通,今晚是一个不眠之夜。
4.
在莫楸软磨硬泡下,子非答应带她下山。他们一同走一个客栈,子非将她拉进房很认真的看着莫楸:“我待会儿会和一个故友会合,你先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莫楸听话的点点头,笑笑:“你去吧,我会在这儿等你的。”子非“嗯”了一声转身出去,莫楸脸上的笑容僵住,抿起唇。她的以前会不会被子非隐瞒?莫楸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她坐在子非身后,随意瞟了一眼子非所说的故友。也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白衣少年唤子非为师兄……
“师兄,莫姑娘近日可好?”
子非点头,拿起瓷杯抿一口茶。
“师兄,师傅患上破魂蛊,只有血月派的凌云山上的七魄花才能就活。”
子非手指微颤,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楸儿现在不是血月派的人了,我不想再失去她一次。”
莫楸怔住,眼睛瞪得如两颗铜铃,她是血月派的人……手里水不下心撒在自己手上。血月派,一个邪教帮派。她怎么会是血月派的人呢?莫楸咬唇,逼迫自己平复好心情。她回头瞥向子非,眼神意味深长。如果自己真是血月派的人,那子非和自己之间到底牵扯到什么关系?这一切,她必须自己找真相。莫楸头也不会的走出客栈。热闹的街道令莫楸迷失方向,如今该去哪里?脑袋里乍现出血月派,莫楸决定去血月派。
5.
进入血月派,周围环境着实令莫楸一惊。树木稀疏,房子周围长着杂草,砖瓦乱成一团。巷子惨淡,走去时常磕磕绊绊。一阵凉风吹来,凄凉之感袭遍全身。“是谁?”听到声音的莫楸感慨,居然有活人。转身,那人一顿,拉住莫楸,不可至信的瞧瞧莫楸,半晌,发紧的喉咙开口:“小楸……”
莫楸僵住,木讷地端详着眼前的俊脸,脑袋里始终找不到有关此少年的记忆。她干咳:“那个……我们认识吗?”
“小楸,你……”少年握住莫楸的手,把脉。眉头皱紧,形成一个小山堆。嘴里嘟囔着莫楸听不懂的话:“子非可真是机关算尽,废了你武功,你还喝了忘川水。”
“小楸?”
“嗯?”沉思的莫楸被拉回神来。
“你想恢复记忆吗?”
莫楸想起昨天的信又想起今天子非与白衣少年的谈话。点头。
在吞服少年所给的还记丸后,碎片式的记忆涌现。她头崩欲裂,眼角划下苦涩的眼泪。
“子非,你灭我师门的债我永远都记得,这一日你若不杀我,以后我必屠你满门!”莫楸双眼猩红,杀意十足。被捆绑的手脚怎么也动不了。子非悲伤的看向莫楸,一碗水送入莫楸嘴边“楸儿,喝下它,我们回到以前好不好?”莫楸摇头拼命挣扎,子非死死㧜住莫楸,他闭上双眼一碗水不停往灌莫楸嘴里溉。莫楸心死如灰,脸上的泪水在烛光下显得很是绝望。
莫楸抱住脑袋,撕心裂肺的哭叫着,泪水汩汩流下。
她叫莫楸,是血月派的教主,号称魔女。冷血动物却动了情。令她动情的人是南山派的子非弟子。自古正邪不和,她偏不信,以为自己不杀不做坏事也算正派。恋情遭到反对,子非和她一样。于是两个决定私奔,不料,南山派早已打好算盘,趁莫楸离开消灭血月派。子非,她最爱的人,也参与其中。
莫楸悲呛的呜咽着,眼神充斥忧伤。血月派如此凋敝,正是拜南山派所赐。
6.
血月派复兴,教主要加冕这一条消息传遍整个武林,血月派点名子非参加。子非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莫楸头戴金冠,穿着红袍向前走去,气场很大。她一脸看尽红尘,淡泊的平视前方,各派前来道贺。子非默默注视她,心凉了半截。她今天也很美,那一抹朱砂痣,那红唇,红得鲜丽,红得妖艳。子非看得入迷,想起昨夜收到的信:子非,你我正邪不同,这花给算是两清。他低下头,眼眶湿气加重。
莫楸,我最终还是失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