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梦录：土楼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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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环境，就知道，我是回到老家了。而这次的梦，是清醒的，清清楚楚地知道自个在做梦。

此时的我，正在站在老家的土楼前。这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在这个地方，我一直生活到上了高中，家里才在另外一个地方新修了一座砖瓦房的院子，这土楼，就这样废了。

过去，陕西的人都住窑洞。窑洞是黄土高原才有的，黄土粘性和坚硬有便于修建窑洞。很小的时候，我家没有自己的窑洞，是借住别人家的，借的那窑洞很深，有五十多米，隔成三段，最里面当仓库，存放粮良与农具，中间做饭，外间靠门靠窗户的住人。一个几口人之家，一个大窑洞就是足够了，冬暖夏凉。

包产到户一两年后，父母有了点积蓄，便买下了现在这个院子。院子坐北朝南，北面是三口窑洞，不过窑洞不太深，只有十几米，不过够我家住了。父母又在院子东侧生生地人工箍起了两层窑洞，上下各三间。箍窑的时候，队上来帮忙的人不少，我放学回家帮忙搬过基子。

基子是一种手工捶打出来的土坯，用硬木头做成方型模具，放在平整的石板上，装上湿土，用下面是平的石锤捶打结实，晾干以后用来建窑洞建院墙，建什么都可以。过去老家人没钱买砖，就自己出力做基子。

父亲农活后，硬是抽空打出了好几万基子，然后修建了这个两层窑洞。这土楼修好后，家里住的地方就宽敞了，哥哥回来了一人住楼上一间。我不愿单独睡，还跟妈妈住一起。

这土楼承载了儿时的回忆，喜怒哀乐都在其中。往后的日子，只要是梦到家乡，准是土楼，后来的新砖瓦房院子楞是一次都没梦到过。

土楼的外形没变，只是有点坍塌了，还生满了杂草。我抬腿上了台阶，在二楼中间窑洞的门口处，我停下来，回过身来观看院子。

院子的西面是一棵大核桃树，树冠铺开，盖住了一小半的院子，树上还挂满了青核桃。核桃树主杆有点粗，够一人搂的，树皮青白光滑。若是小时候，我就噌噌噌地爬上了树，现在是不行了。核桃村边还有两棵杏树，一棵乌梅树，杏树早没有果子了，乌梅树上倒是黄橙橙的一片。

院子南院墙中间是一口井，打水的辘轳尚在上面，辘轳上还缠着井绳，在这一片荒凉中，井绳辘轳都有些发霉发黑。我少年时没有少在这口井里打水，家里用的水，全是这口井供的，水不是很旺，打几桶就浑了，打上来得沉淀一阵，清一清才能用。

北面的三口主窑也有点坍塌了，这窑洞很怪的，住人就没事，不住人很快就会坍塌掉，窑住人，人养窑。

我站了望好一会，转身想进去看看。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不要进去，危险！”

我吓了一跳，谁乱入我的梦啊。

回头一看，辣眼睛，一个人，一个全身祼体，一丝不挂的人站在院子里，我都不好意正眼看。

我问：“你谁呀你？咋不穿衣服呢？”

“额小禄啊，”他说：“你不认识额了？”

我猛然想起来他是谁了，不过马上就是意识到，这个人已经死了很早呀！

小禄是我儿时的玩伴之一，初中毕业后没再上学，很快就娶媳妇了。可是结婚五年后，得脑瘤病死了。当时我在外地上学，回家后听说这事，也是不胜唏嘘。死了好久了，怎么会入我的梦呢！

我问：“你不是已经死了很久了么，怎么会在这儿？”

他说：“我也不知道呀，我一直都在村子里晃悠，飘来飘去。现在村子里也没人了，都搬到新村去了。”

我问：“那你怎么在我家呀？”

他说：“我远远看到你了，就跟了过来。本来不好意打扰你，看你要进窑，忍不住了，那不能进，里面都塌了。”

我的有点鼻子酸酸的，好人啊，都死了这么久了，心地还这么好！

我问：“你已经死了，你知道么！”

他说：“知道。刚开始没发觉，醒来时发现在一片坟墓处，就回家了，回去叫别人，也没有人理我，我才意识到不对了。”

我一下明白，这是他的七魄还未散呀，安理说，一般人死，七魄很快也会散去。他长达几十年不散，心里肯定有什么执著放不下。于是我问：

“你现在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吗？不用担心，跟我说，我能做到会尽量替你办。”

他说：“刚开始时，放不下娃，恼恨又改嫁人的媳妇，现在娃都成年了，对媳妇也恨不起来了，可就是一直飘飘荡荡地不知要到哪里去？，想离开，飘来飘去还在村子里。”

我突然灵机一动，问他：“你信佛吗？”

他说：“不懂这个。”

我告他：“不管懂不懂，有一个很美好的地方，那里人过的非常幸福，没有任何苦恼，你愿意去么？”

他点点头问：“怎么才能去？”

我告他：“跟我学，你这样合掌，跟我念：南无阿弥陀佛！认真念，佛会来接你!”

他合掌，跟我一起念：“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念着念着，我就看到他身体越来越淡，最后化成一个个光点消失了。

没有看到任何有关西方接引的瑞相，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到了极乐世界，还是完全消散在了这片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