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自由地玩会

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妈妈用1角2分钱，给我买过一个小玩具，它长得像一只小鸟，可以灌水在里面，然后吹起来像水雅雀的叫声，清脆婉转。我玩了一整天，第二天上学决定把它带到学校去玩。我在上学的路上摔了一跤，刚好把这个玩具摔碎了，我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出来一把很碎的碎片，像指甲盖那么大一块块的。我很伤心，攥着那些碎片玩了几天。

那时我爸是反对买玩具的，妈妈有时偷偷买一个回来，被爸爸看到了也要说半天。他说还不如买个馒头吃，这句话他说了几十年，现在他还是这样说。他觉得玩也是浪费时间，玩的时候还不如看会书，但他并没有给我买什么书，除了课本。他建议我放牛的时候带本书去看，我说课本我都看过了，他说那你多看几遍把它背下来。我经常放牛时拿着一本书，和其他小朋友格格不入，因为他们都在玩，玩着打猪草，玩着游水。而我只能看着他们玩，渐渐地我变得不合群，他们有玩的也不会叫我。

我爸不会让我玩，更不会占用他的时间来陪我玩。记得有一次，好像是去山坡上种什么，我发现旁边有一棵青杠树，青杠树上蛀了一个洞，有些野蜂在上面爬来爬去。还有几只金龟子在使劲钻木屑。我就想要一个金龟子，系上一根线，让它飞着玩。但是我还不够高，够不着。我就想让爸爸帮我捉一只，可他就是不肯。现在想起来，那时农村的孩子有多可伶。记得有一次爸爸让我在家看书，他们上坡去劳动。我在家里偷偷吹气球玩，被邻居看到了，还告诉我爸爸。我那时是我们队里唯一一个不要求干农活的人，爸爸说以前还有一个，那个人考上了高中。但我被这种特殊待遇搞得很不舒服，在别人眼里，我变成了耍娃。

我爸爸常因为看不惯我玩了，会生气。生气起来，样子很吓人，还会大声吼，现在他都还是这样，经常会吓得小朋友一愣。我爸被邻居起了个外号，叫毛铁匠。我曾记得一次，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被爸爸拿着菜刀追了两条田坎。我使劲地跑，使劲地喊，河边的人都听到了。他没有我跑得快。我在田坎上赛跑的速度有多快，我自己都控制不住，有几次都冲到了水田里。

如我爸爸所愿，我考上了大学，也是我们队里第一个，估计他还高兴了一阵。上大学报名，是我第一次来重庆，他也是第一次，我们怕找不到路，还约了我外公一起，三人来重庆报名。我在大学里也是一个不合群的人，因为我不会玩。大学玩电子游戏，我不会；玩乒乓球，我不会。甚至上体育课，我经常被体育老师教训，打太极拳，动作做不标准。翻跳箱，会把跳箱盖撞翻，估计全校也只我一人做过这样的事情。我从来没有给我爸说过这些事情，因为都是些丢面子的事情。

我是不大喜欢我爸的，虽然他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值得尊敬的人。我喜欢我的姑父，我时常想，要是我爸爸能像我姑父那样该多好。姑父会哄小孩子开心，小时候他教我和表弟折纸船，还是有蓬的，我们折好后，放在木盆里划。

孩子的天性就是玩，过多的干预，就是限制他的自由发展，会为他以后的生活埋下很多障碍。我爸现在还是以前那一套，他有时候还会气得跳脚，但已经没有人太在意他，该买的玩具还是买，该陪孩子玩的时候还是玩。去年陪孩子去哈尔滨过春节，暑假陪孩子去北京看天安门，长城，连我妈都被带动了。周末陪孩子到处逛。我有时候也会觉得不值得，后悔花了钱。因为我骨子里还是会受我爸爸的思想所影响。保守、古板、不变通，这可能也是很多农民的思维特性。

昨天，重庆天气很好，难得一个冬日暖阳。我们带着孩子去江边走走。江边有一片斜坡，铺了厚厚地一层草皮，软软地。临时决定和小孩一起玩滑草的游戏，有大人的陪伴，她会觉得更开心。她玩得满头大汗，把白色的绒绒衣服搞得很脏。晚上，她早早地、主动睡觉了，睡得很香。

我现在应该时常反省，要多陪孩子玩，趁现在孩子还黏你，不陪她多玩玩。以后长大一些，她也不会找你玩了。一辈子做一个孤单的老人，何苦呢。但有时会因为没有什么原因，小孩苦苦央求，也不愿意陪着她玩一会。自己宁愿拿着手机刷下小视频。

现在的小孩会报各着兴趣课，但有时兴趣课变成了一种压力，一种负担，也不怎么好了，还不如自由地玩呢。上学期，我突然心血来潮，给孩子报了一门钢琴课，练了一学期，我问她学钢琴好玩吗，她说不好玩，那就不学了，还不如自由地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