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之一:她和他。
林泉将晨跑路上买回的花放入玻璃瓶中,分开摆放在厨房餐桌上,客厅茶桌上。窗外的天色微微亮起而已,浴室里冲澡之后裸身进到被窝,晴和依然在甜甜的睡梦中,他轻轻吻过她光洁舒展的额头,躺下来抱住她。她早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睡去然后醒来时发现自己枕在林泉的臂弯中或者是孤身一人。结婚之后他发现她爱睡觉,睡着的时候安静的像是子宫中的胎儿,漫长而又安稳。在梦里,她赤着脚走在温暖的柏油马路上,听到他隐约的声音在耳边,说,我爱你。
你醒了?林泉醒来,晴和枕在他的肩头,头顶贴着他的下巴,一只手臂环抱在他胸前,手在他的一侧耳朵肩头游来游去,轻轻的捏他的耳垂,像刚醒来的小孩不哭不闹,安静的爱抚自己的玩具,有些迷蒙但是乖巧无比。
他转身把她拥入怀中,她的呼吸温暖湿润,在他锁骨窝下方留下硬币大小的氤氲然后紧接着飘散,就像她颈后的那几缕柔软的发丝,不需要捆扎,永远不会变长,悄悄地与肌肤贴合耳鬓厮磨。
她说,我闻到花的香味,有茉莉?山茶还有玫瑰。都要把我的薰衣草味道掩盖住了。
混在一起淡淡的很好闻,我们要再睡一会吗?
他们闭着眼睛在笑,亲吻,爱抚,拥抱,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疯狂又温柔的相爱,交汇,相互等待,一起飞向宇宙,用一刻的温存就可以抵消从前漫漫长夜里的寒冷孤寂。
疑问是时间为什么从不等人,只负责流逝。
我的哲学老师告诉我,所有的答案都可以在问题里去寻找或者审视自己问出的问题,我觉得很郁闷,觉得我交了学费来上学的举动完全像个傻瓜,只是因为大家都这样我才这样,我根本没问过我自己该干什么。一往无前的走着的时候心中总是虚的,没有人能看出来,大家天生都是伪装高手。
做一些具体的细微的小事,生活需要脚踏实地,然后抽一些时间让意识飘散,灵魂飞到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游荡。应对时间的方式有很多种,花时间细细的咀嚼一个苹果,然后口齿之间在短暂的一会被一种叫苹果的味道填满,这颗苹果来自脚下的大地中某一片园林的某一棵树上,同样照耀着我们的太阳,同样的风雨,同样的时间流逝,一个在吃,一个被吃,然后时间继续流逝,这个叫做苹果的东西被身体里的肠胃消化吸收残渣排出体外,回归大地,接着时间继续流逝,你开始萎缩干瘪衰老面临死去,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剩下一堆叫做灰尘骨灰的东西,被人扫起来装起来埋到地下或者洒在地上。你能知道究竟是什么留下了,有谁来过了,有谁看到了,有谁能说清楚这些到底是什么呢?答案到底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子,能吃吗,闻起来什么味道,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永远存在于周围,远远比那些所谓真实来的深远长久,我不禁开始怀疑,一直怀疑,有无数的问题像问出来,可是没有谁能回答,只好憋在心里。
他有他的癖好,每个人都有让别人觉得奇怪自己却不以为然不易察觉的地方,但那不能说明谁就是正常的,谁规定过正常是什么样子的呢?不正常又是什么样子的呢?精神病患者和医生互相看起来没什么差别,我们都有病就对了。知道都有病就行了。
至今我还是不清楚人类是从哪里来的,这个地球上的所有生物是从哪里来的,地球,银河系,宇宙是从哪里来的?没有谁能告诉我。我很迷茫。
那种疑惑与信任的感觉,从有记忆起就存在于她的生命当中了吧,人和人之间是如此的不相同,却又有那么多的相同之处。有无信仰,有无工作,都要经历生老病死,都有自己的困难要去解决。都在求索当中度过自己的一生。然而,没有什么答案可以参考。怎么绕也绕不出想找到出口的迷宫,有一天才明白,因为想找到出口,所以把自己放入了迷宫,如果安心的在迷宫里打理事务,迷宫便自己消失不见了。
对她的教育方式是完全的信任,受母亲的影响,也爱阅读,母亲书架上的《一千零一夜》《安徒生童话》《八十天环游地球》,一本翻看无数次的诗集,最喜欢的一首诗抄写在扉页空白处《阿尔卑斯山上的天使》。从尼泊尔带回来的颂钵,占据了书架的一整排,有小到大整齐坐在游圈状的钵垫上,一支配合使用的桃木棒手柄放在一旁。她经常拿起一个小钵放在掌心,模仿母亲用桃木棒沿着钵体顺时针方向慢慢擦起,接着传出悦耳的共振之声,绕梁不绝,声音深远而又空灵。托着钵的手掌心更是可以感觉到震颤,那像是一种被穿透,被融化在无形当中。
大学里学的是物理学和自然科学,她的天性里有一种对广阔宇宙的探索,一如她的母亲。颂钵的震动频率相当于宇宙音,OM。据说它的音频会使大脑进入:α波状态,即意识与潜意识连接的状态,身心合一的状态。也就是修行者想要进入的境界据说,在这个境界下。可以开启自己内在的大智慧,协调身心,激发潜能,与更高的智慧连接。原来不管从哪里里出发往深处探索,人类都会走向同一源头。这些知识早在小的时候母亲的课堂上她已经听过无数次,每一次母亲讲述好像的都一样,只不过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
她入睡前想起小时候,妈妈通常清晨五点左右就起床,梳洗过后在厅堂观自在菩萨像前做供养,念诵心经,然后很轻的关上门去馆里上晨课。带领一众人练习瑜伽。每次她醒来的时候,妈妈已经回到家,在准备她的早饭。她是虔诚修行的瑜伽士,饭食清净,天然,有自然的能量。从小和大伯家的姐姐一起长大,比她大三个月而已。大伯母信奉基督教,她经常会跟姐姐一起做礼拜。
她是一个容易沟通,不顽固,没有丝毫骄傲的女人,每天大部分时间在学习,看书,教课。每年都要有半个月的闭关修行,一次或者两次一个月左右的长途旅行,期间会和一起学习瑜伽的同修授课,组织公益课堂,学生和同修遍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即使有孩子,也没有让她的脚步慢下来,反而更加勤奋。在课堂上,她鼓励每个学员找到自己的练习,认真聆听所有不同的意见,仿佛像一个大海一样,容纳无数支流的到来。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不经历风雨就可以看见彩虹的人吗?
她知道她非常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