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思南路

冬日，正是午睡醒来，愁未醒，也不想远走，去思南路散步。

冬日的建筑，与门廊，都像是在冬日里凝固，倒是凝重的朱门后面，繁复的花枝之后，那些玻璃的门里波光潋滟一般。明明灭灭的影子里闪闪烁烁的风情。

没有哪里比这里更有上海味道，更适合上海故事了，百年前的与百年后的，都相宜。

隔着长长的墙壁，一重一重看过去，便是连近在咫尺的复兴路也像是远了，成了那边的世界。

抬头，叶子和墙，心事一般斑驳，往事一般沧桑，尤其是在冬日彼此映衬的时候。

想来，有一种寂寞恰如楼梯走廊，一切安好，只是少了一个人影走过。若是填上一个西装革履的回望，或者意见长衫的伫立，或者一道裙幅皱皱的拖过。

那么，也有一种寂寞是墙边红枫吧，怒放比二月花好，却少有游人，切插梅花醉洛阳，菊花需插满头归，到底不是红枫。

那么也有一种心事，如爬山虎的藤蔓吗？一定要等到一切都落尽了，才在墙上曲曲折折的显现出来，缠绕，蜿蜒，曲折，回环，密密麻麻如同生长在墙上的密密的树林。

植物，是焊接在墙上的生命吧。不管是爬山虎的藤条，还是一株红枫，总是那么轻易的把后面的墙变成一幅天然的画框。

还有人会有心寄来问吗？来日绮窗前，寒梅花着未？

圣诞节也是冬天，一棵树在圣诞树的后面，看起来像是以天幕为背景的插画，而那一棵圣诞树就做了很好的花瓶。

有书，在关闭的房门口，怎么看都像是守候，难怪人在感慨的时候也都是拿树说事，说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在树木叠着苍翠的叶子的时候，人从来都不敢去想想如果去掉了会是什么样子。但真么有了这么么一天，秋风真的落尽了所有的树叶，只有枝干的时候，却也是繁华落尽见真纯的美丽。不止一次，觉得伸向天空的枝干，像是天幕下洗练的诗词，去掉了所有的修辞。

萧疏的树林后，青石子的墙，寥寥的人影，淡淡的落照从树从的那边照过来，为这里的一切照一层凉意。

是多好的冬天的晚上。

夕阳的红色并不浓重，只是对比上没有另一边澄净的天空才发现西天那边有一抹胭红，慢慢的移动，悄悄的沉的树林的那边去。

把目光移过稍许，这边依然是红色的窗，青黛的墙，青石板的石梯，以及潺潺流水分明的回响。

一步步走回门口，就听得耳边一阵喧哗，循声望去，夕阳落照下的阳台上有青春灿若春花，作为背景的，是一壁的叶子，灿烂如金光来回摇晃。

竟然已经到司南公馆旁边的周公馆了。

当年，那里，当他们都是青春时光为了梦想的中国区奋斗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开朗明媚的笑容吗？

那应该给予一个回答的主人，是到哪里去了呀？

路过，有点冷，也有点冷，忍不住就又过去了，里面的暖气迎面拂来，当年这家公馆正当风华的主人待客的时候也是这般和煦如春风的吧。

同样的窗前，只是不知道当年是谁看到了这些窗外的风景。

有没有感叹过呢，几度夕阳红？

过周公馆那边便是寻常的住宅了，一行行梧桐所通的幽处便是最为寻常的人家，观光，已经不必了。

于是，返回。走过那些还在修建中的路面已经路面上扬起的尘土，不觉到了另外一边，岚皋路上据说是有着当年张学良和赵四小姐曾经住过的，如今也已经是繁华事尽，无处寻香尘了。

而闲步到此，也就到了复兴公园的后门，进去，便是那一处曾经鲜活盛开的玫瑰园，冬来，便是百花落尽，而景色，却还是值得看。

寒风吹去了游人，反倒更显出一个公园本来的样子，这是冬日游园的福利，不由得想着那些小桥流水的古镇了，如今，他们去了游人，也该更显真容了罢，若是落上雪，那就添风致了。

楼上已经落下的太阳，到了平地还落落剩了一些，已经足够一刻驻足，看疏林挂斜晖。

而分明比太阳更耀眼是远远几株红枫，寒风里丹霞一般跳跃。

走进了，看那一副剪影都觉得美好，薄薄的暮色，被清水在宣纸上渲染的背景一般，趁着所有的风物都觉灵动。笔墨纵横，摇曳生姿，随笔点染，轻盈活泼。

那些红，显然经过了浓霜，不然不至于红得这般有底气，更加上旁边的黄也是碎金一般，而绿色因为太过浓重，暮色中到好像被稀释开来，拖出几痕烟雾一样。中间用浓浓的黑色墨色挑出来挺拔的枝干。

层林如画。

人在画中，看傍边几层色彩层层相应，霜叶果然比花还红，更有啼鸟在枝头婉转，觉得这一刻的冬景，竟然不复一手春天的诗：千里莺啼绿映红。

若说不是，那是因为更加绚烂一些，因为，还有那么理所当然的金黄四处环绕随意泼洒尽情点缀。

趁着旁边树树梧桐叶落尽，简直就是两个季节不小心迎面遇上的彼此。于是，低头，互相你好。也是，心灵对上美景，悄悄说：原来，你也在这里。

暮色渐深，墙外，已经有灯光，冬风也已经催了很多次，快回去吧，已经出来了那么久。

可心中恋恋，只觉不舍。

冬天，便当真是衰草连天，也有无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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