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发生的事实是一回事，怎么解读是另一回事

图：网络

最近才发现，历史真的很有趣，解读历史的学者就有一大堆。

熊逸，我喜欢。

刘勃，我喜欢。

施展，大概率也会喜欢。

因为他们都比较实在。

施展讲历史，开篇的故事就很有趣。

汉景帝主持了一场辩论会，主题比较“敏感”：汤武革命，也就是商汤、周武都推翻了前朝君主，他们是不是犯上作乱。

大家都知道，汉武之前，汉朝的盛世是文景之治。与历史上大多数皇帝相比，文帝和景帝都是开明皇帝。公开讨论改朝换代，便足以说明景帝的大气。

来看正反两方的辩论。

正方：他们杀了自己的君主，当然是犯上作乱。

反方：他们杀的是无道昏君，是天命所归。

正方：君臣如父子，就算是昏君，做臣子的也应该是规劝，而不是把君主杀掉了事。

反方：照你这么说，咱们的汉高祖起兵灭秦，他也做错了呗？

此言一出，正反双方忽然都不吱声了。

请允许我来还原一下现场：只见景帝神色大变，干咳一声，大声道：散会！散会！打个招呼先，以后统统不得再讨论这类问题。

老刘家灭秦的事儿，在反方看来也是犯上作乱，而且没错。但是，然而，他娘的，照此推论，将来李家、张家或者别的什么家有样学样，起兵灭汉，岂非也成了天命所归。景帝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过了，过了，开明过头了。

施展点评道，这个故事说明，历史上的事实，和对事实意义的解读，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商汤、周武杀掉了夏桀、商纣，这是公认的事实，但这个事实却被解读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意义，而且找不到一个标准说哪一个解读就是不对的。在“当下”，站在统治者的立场，景帝自然倾向于正方。而汉末的董卓、曹操以及司马昭，妥妥地就是反方。

那么，对历史的讨论，实际上包含着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历史的事实究竟是什么？另一个部分是：历史事实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为了进一步说明这一点，施展形象地比喻道：历史就像一座大楼，事实就是盖起大楼的砖头，意义就是规划大楼的蓝图。 蓝图画得再精美，也不能解释砖头的物理属性，而对砖头研究得再明白，也不能知道大楼会是啥样子。对砖头的研究，可以告诉我们如何才能活下去。对蓝图的研究，可以告诉我们究竟想要活成个啥样子。蓝图和砖头有着相互独立的逻辑，但又有着深刻的相互影响。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需要注意的是，施展所入的蓝图，是后人解读历史所赋予的。还没有人厉害到可以将尚未发生的历史设计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一个又一个历史事件，砖头般构成了一个朝代，后人眼里的蓝图，也应该是见仁见智。有个说法叫“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这里的历史其实是蓝图，而不是砖头。砖头是不可能改变的，哪怕年代再久远，考古学家都有办法将其还原。

当然，历代统治者生怕后人窥见出历史这座大楼的奥秘，会在砖头上涂抹各种油漆，让它们变得面目全非，但事实证明只能是徒劳。

如果景帝知道刘家天下被三家爪分最终改姓了司马，一定会长叹一声：反方，防不胜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