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书的老人

最近，有好几个故事值得记录，下面，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上周末，难得的轻松，我和果儿去集上买小金鱼，转了一圈，没见卖金鱼的摊子，就在那个熟悉的书摊前停下了。这个书摊摆了好多年了，摊主是个老人，个头不高，但精神矍铄，看着眼前的书就像看着自家的孩子。我蹲下身来仔细搜寻我想要的书，自从上次西茜老师推荐梁衡的散文，我很想买一本看看，就问老人，有梁衡散文吗？他说没有，不过你要读散文可以读梁实秋，季羡林，余秋雨，还有丰子恺的也很好，你要读张爱玲，你就读她的这本——说着，便从一排排立起书脊的书阵中准确的抽出一本《红楼梦魇》，这是张爱玲作品的老大，说着竖起大拇指做了一个赞的动作。见我没反应，又抽出一本厚厚的《沉思录》，扔到我面前，这本，人类智慧的集大成者，思想哲学的老大，你要看哲学方面的，就看它！见他如数家珍，我对眼前这个老人肃然起敬起来，就和他攀谈起来，您对这些书真了解啊，您卖书，一定天天读书吧?那是，我就是爱读书，这是人生最大的乐趣！我天天读，论学问咱不落后！老人言语里满是自豪。您卖书多少年了?36年了，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做着手势。那您今年多少岁了?六十六了，卖了三十多年书，也算对社会做了贡献了，光书粗略算来也有一卡车了吧。虽然论物质我仍算不上富裕，但精神富有，这就是我的人生追求。这个人啊，没有座右铭不行，我的座右铭就是这样的：我不追求生命的长短，我只追求灵魂的纯洁，生活的充实，道义的尊严，后代的成才与培养，为了这一点，就这一点，我愿奋斗终生！老人越说越兴奋，十分流利地说出了这段文字，让我这个听众没有来的及听明白，于是我请求老人再说一遍，让我录下来，老人很健谈也很开朗，他很配合地又说了一遍，脸上的笑容像一朵菊花般绽开。那饱经沧桑的沟壑里填满了幸福和喜悦，仿佛遇到了一个听懂他说话的知音。我也被老人的淳朴和高尚打动了，一再品味着他说的话。老人见我很乐意听他说，他又继续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我们都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成长，孩子们踩着父母的肩膀成长，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就是我孙子在我的熏陶下养成了读书的习惯，传统文化知识特别丰富，爱书是一生最大的财富啊！

其实，这人，要论物质，财富没有上限，精神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我那时一辆大金鹿自行车载着三百多斤书，从提货的那里往家赶，一百多里地，大冬天的困了就直接躺地上睡一觉。饿了到小饭店，把自己带的窝窝头给人家让人家给烩一下，那窝窝头冻的像个石头蛋，人家就用斧子使劲劈开，然后扔进锅里放上点白菜给炒一下，就那样吃，一顿饭就能吃掉五个窝窝头。那路真难走，柏油路是那种沥青路面，有时车胎被黑黑的沥青粘得滚不动了，就连人带车跳到河里刷干净了再走……说起来你们年轻人不懂。不过，人的潜力真是无穷的，精神最重要，做什么事 没有精神支撑，人就垮了！

看着眼前这个神采奕奕的老人，听着他这些由自由乐观的肺腑里说出的话，我对他的敬意油然而生，在这个雾霾微笼的冬日的上午，我听到了贴近大地灵魂的诉说，一如地上这些立着书脊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