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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家乡抵达故乡――刘亮程印象记

2018-05-18  本文已影响308人  牛头马蚁

徐老师说,刘亮程这种人,是可遇不可求的。他来了,带着一个人的村庄,走了,给你留下了全世界。借用别人的话形容刘亮程老师那堂课,那是把黄金扔在脚下,千万千万要捡起来。刘亮程却说,散文就是聊天,聊天就是把地上的事往天上聊(这不仅仅是散文,也是所有文学艺术所追求的最高表达)。于是,就像一个布道者,刘亮程先生朝教室里的讲桌上一坐,开始讲课,开始和我们聊天。来自天国的语言淹没了整间屋子,那一刻,再也听不见任何人间动静。

脸不大,但脑门大,头发不多但眼睛亮,眼底似乎还铺垫薄纸一般的红色。他坐在那里,就像缓缓打开自己的一本书一样打开自己。他写了好多书,坐在我们面前的这一本是活的,有声音,有动作,虽然深沉,但有时带着笑。这是父亲写的,也是母亲写的,这是他的祖先序列中的一个环节。

他来自遥远的新疆,来自孤独的一个人的村庄,踏着村庄中五颜六色的小道,还有五颜六色的动物叫声向我们走来。在他的村庄里,驴叫是红色的,狗吠是黑色的,羊咩是绿色,鸡鸣是白色。

在讲课中,他谈到了两件事情,毕业后在一个乡农技站工作得百无聊赖,辞职去乌鲁木齐打工,在举目无亲的城市游走,突然回头看到了家乡的夕阳。这才感觉到那么多生活都扔在了那个小村庄,自己竟然在城市中四处寻找。于是从此开始了《一个人的村庄》的写作,用了八年时间,终于从家乡抵达了故乡,“一个看懂家乡的人,在他眼中,世界应该是明明白白的。”这样的故乡救赎了一个人,这样的一个人不经意解救了我们,从昨天的沉闷的下午,从明天的无聊上午。贫穷的我们只能把这一天当成所有的日子来过。我准备了单反,却连拿起来拍照的时间都没有。那一刻,他的时间挤压了房间里所有人的时间,他是一切,我们是零,在时间的后面,他帮我们重新建构另一种生活。

第二次谈到了他想写父亲,那个他八岁时就去世了的父亲,头脑中却是一片空白,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怎么说。有一次,回到了甘肃,回了一趟他父亲和母亲的家乡。那时,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只是祖先链条上的一个衔接者,代代相传。于是,文章就开了头“我比你年轻时,更需要一个父亲。”

他的生活,犹如王阳明的龙场悟道。他说,什么叫灵感呢?首先心灵要在场,如果把心灵抽走,所有的文字都是材料。同时还要感受到了所写之物的灵,把人的姿态放低,把自己忘掉,让石头开花,让石头说话。

课后,同学们要求签名,合影。先生很配合,站在那里,双手折叠,像个佛像。与佛像合影并不为了沾光,是为验证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亡,是验证自己活得像个人还是狗熊模样。毕竟有人能把肉身修成佛像,有人在二三十岁时已经死亡,之后就是一天天重复时光。

刘老师离开后,乡土文学就成了全班共同话题,同学讨论了一个很大的题目,《当前乡土写作的困境与突围》。然后分成两派,一派认为有困境,一派认为所谓的困境只是你自己的困境,是为自己写不出来东西寻找的借口。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世系,莫言的东北高密乡,胡安鲁尔弗的鬼魂出没的村庄,梭罗的瓦尔登湖。对于大师来说,又有什么困境可言。

在回家的动车上,郭爱华同学写道:我读文章的时候,窗外的树,电线杆飞快地向后跑去,村庄也拔腿就跑,天呀,山也开始跑起来,我想,车后的方向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新鲜事,要不然,它们怎么会一股脑地向一个方向跑? 

在刘亮程老师的带动下,有趣的文字带着我们奔跑起来,奔向每个人的故乡。跟在刘亮程后面的人跟得那么欢喜,似乎那不是孤独的村庄,而是人间天堂。

就这样,我们从家乡抵达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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