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手持春草、漫步蜻蜓》

《浮生》03雪霁

2019-07-30  本文已影响3人  5c3c1513eb94

  雪霁后的天空呈现出一种空旷辽远的境界,深邃的仿佛没有边缘的蔚蓝,从宇宙深处投射下来的纯净的蓝宝石般的色彩,在目所能极之处笼罩着洁白的积着雪的世界。

  宁翧躺在玻璃窗前的沙发上,一只手擎着西瓜子塞入口中,一只手不知所谓的伸向眼前的透明玻璃窗,张开的五指在眼前挡住了湛蓝的天空,仿佛正透过玻璃触摸着它,冰冷的纯洁,带着冬天的冷冽与气息。

  “晴的真快,都已经开始化雪了。”坐在一旁的宁沁听见了窗外的积雪在阳光下融化从房顶上的瓦片滴落下来的声音说,抬起头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弟弟,他的嘴巴不时嚼动着,以种专注窥探却是小心翼翼随时准备移开的目光投射在眼前的玻璃上,悄悄的窥看着坐在旁边的表妹投在窗子上的虚影。

  施思抱着本书低头坐在窗边,因为她坐离的窗子最近,所以窗子上她的倒影最为清晰。

  窗子上光影折射混淆后模糊的倒影使她显得有些朦胧,给她原本就十分清丽沉静的美更增添了一种朦胧的气质,也似乎使她变的更吸引人了,所以才吸引着宁翧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倒映在玻璃上的影子而不是她。

  也许,是宁翧不好意思。

  “眼珠子要掉下来了。”宁沁在看了弟弟一会后取笑的说,自己也笑着,看看他又看看坐在一旁认真看书的施思。

  宁翧被姐姐揭穿后有些不好意思,将一直投射在玻璃上的目光移开,接着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

  在他移开目光的同时他原本僵着的仿佛入定的身体也随着目光的移开情绪的轻微波动而轻微的挪动了一下,稍稍的往沙发中间移了点位子,而他原本停顿的嘴巴也嚼动起来,把之前塞进嘴里的西瓜子咬碎,品食瓜子里的咸香。

  “这么大个人还不会嗑瓜子。”宁沁听见宁翧嘴里嚼碎瓜子的细碎咔嚓声嗔责的说。

  宁翧嚼咬瓜子的声音在四周原本静谧的环境中显得细碎而突兀,就像在深更半夜有一只老鼠在不明确的方位在啮咬着什么,虽然声音很轻微,但是每一下轻微的声音仿佛都在触碰着你的神经,让你想要一看究竟,所以打破常规的举动与习惯总是吸引人的,不管是不是喜欢或是想要指责,但总是想要窥探的。

  施思的专注力也被宁翧嚼瓜子的声音从书中的世界吸引了出来,转过脸去看向一旁躺在沙发上的表哥。

  宁翧斜躺在沙发上,因此他的脸是侧仰着的。窗外透过玻璃辉映下的阳光与雪光铺在他的脸上,把他英俊白皙的脸庞照的有些绯红,就像洁白瓷器的釉质上映上了一抹桃花的红影,虽然很淡,淡到可以忽略不计,但还是给他英俊的脸上凭添了几分温柔与粉嫩的气色,使他的看上去仿佛没有那么酷冷和英气逼人了。

  施思一双仿佛卧在秋天朗空下,映着枫叶与晨荫,清澈如潭中黑石的眼睛望着宁翧。纯净澄彻的映着宁翧的身影,比窗子的影映与水中的倒影还要明亮清晰。

  宁翧勒着黑白格子相间的围巾,穿一件深蓝色的修身款的羽绒服,上面带了一些金属质的类似铆钉的东西,有些闪亮;一条黑色混藏青细格子条纹的窄脚裤子,同样是修身款,今年最为流行的花美型男装扮。

  在他的身上有符合他年龄的蓬勃朝气的少年感,又有超出他年龄的成熟与痞俊的型态,从他双腿伸出沙发外的躺姿中还透露出一丝于年龄相符的傲慢与颓废,放射出一种非常独特的仿佛带有危险气息的神秘的吸引力。

  施思潭底黑石般的眼中如同风掠过水面吹起的波纹般轻轻漾起一丝波纹,波纹缓缓的,从眼中散开在脸上,使她的脸恬恬的绽放出如百合花般的笑意。

  “你看宁翧的腿是不是很长?”宁沁看着宁翧伸出沙发外修长的双腿羡慕而忧愁的说,随后抱怨道:“老天真不公平,怎么给他生那么长的腿,他还是个男孩子。给我的腿生这么短。”说完在宁翧的拖鞋上踢了一脚。

  “是你个子矮!”宁翧说,微微侧目瞥了姐姐一眼,顺带看了一眼表妹。

  施思淡笑着的脸清纯而沉静,仿佛一朵无可挑剔美丽的花朵融了在她的脸上,让他几乎不敢多看。所以只看了表妹一眼他就马上仰起头继续看着雪霁后湛蓝的天空,在心里将雪霁后的天空与表妹做着比较。是表妹更美是天空更美?当然是天空!但是如果让他选择,是可以这样无所顾忌的欣赏天空还是欣赏表妹的容颜,那么他一定是选择后者。

  “表姐的腿也很长啊,不过表哥的腿更长。”施思笑了笑说,随后含笑低下头去接着看书。

  但是低下头的一瞬她还是多看了表哥一眼。表哥的腿确实很长,与他的上身有着很完美的比例,超过了她见过的所有人。所以任何衣服穿在拥有完美比例身材的表哥身上都会有着特别不同的气质,仿佛都会散发出一种为他量身订做的高端与时尚气息。也配合着他的酷冷而显得格外干净利落。

  施思笑了笑。表哥似乎是忽冷忽热的,让人不敢轻易接近跟他相处。但是施思觉得这样忽冷忽热酷冷的表哥与他痞俊的外形和拥有完美比例身材的他也很相符。因为拥有傲娇的资本,所以可以傲娇的更加具有吸引力。

  有几只灰白色的鸽子从宁翧眼中的蓝天下徘徊飞过,大概是雪霁后出来放风的鸽群。

  宁翧看着鸽子从他视线的这端飞到那端,又不知从哪里绕了回去,徘徊着又从他视线里的蓝天下飞过。

  宁翧想看看那些鸽子飞行的轨迹,便站起来走到了窗子前。

  窗外冰雪消融后的滴水从房顶的瓦檐上落下,在耀眼的阳光中闪耀着晶莹的水光从眼前划过落到楼下山墙边的水泥地上。

  墙边松树上篷着的雪在阳光下闪耀着洁白的几乎刺目的光芒。

  有些人会得雪盲症,在雪中忽然变得视线模糊,逐而流泪丧失视力,大概就是被这种天地一色洁白的雪光所照射的,洁白的雪在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和阳光的照射下是很明亮的,有种刺目的让人见之想要流泪的光芒。

  不过在阳光照射下的雪已经开始融化了,毕竟是春雪,不会像冬天的雪,长久的铺展在地上。

  墙边塔松上蓬着的雪像是厚厚的奶油蛋糕,被雪下的松枝托捧的像是一个壳。但仔细看时宁翧发现松树上的雪也融化了,松树墨绿色的松针刺破雪的外壳露了出来,就像春天时刚长出的嫩芽。

  “化雪了。”宁翧忍不住宣布,发现不但松树上的雪在融化,前面的柏树,冬青,和落尽了叶子的光秃秃的柿子树上的雪都在融化,早晨起来时看见它们完全被雪覆盖住的枝杆现在都不同程度的露了出来,从雪中露出一点灰色和墨绿色,并且正在逐渐扩大。

  开始化雪让宁翧很开心,他的目光掠过与他所处的高度或是平行或是高低不一,积着雪的屋脊看向远方天空下飞舞的鸽子。

  那些鸽子果然是雪霁后出来放风的鸽群,灰白色,在以湛蓝天空为背景的幕布下翱翔着,从那些房脊上掠过,从这头飞到那头从那头飞到这头,始终在天空下盘旋着,徘徊着。

  鸽子飞行的轨迹就像一条灰白色用它们的翅膀划出的虚影在蓝天的幕布中萦绕着。

  这条虚影也绕进了宁翧的心中,使他望着鸽子时思索着为什么他在看到化雪时会莫名的开心,看到外面的积雪融化就像覆盖在他心里的冰雪消融了,让他感到一阵轻松?

  在远处鸽子盘旋的地方,在一处平房的顶上,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少年似乎正在吹口琴,两只手合在嘴边轻轻移动。他的旁边站了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少年,一只脚踏在他们站立的房顶上,一只脚抻在身后斜葺出来的瓦脊上,两手插兜,侧着脸,似乎正在聆听黄衣少年的吹奏。

  两个少年像是两朵青春的花儿盛开在冰雪中。

  看着他们宁翧不禁把一直都闭合着的窗子拉开了。在窗子被拉开的一霎那,窗外一阵透着寒意的微风拂了进来,先是吹拂在了宁翧的脸上,让他感觉到一阵寒凉,然后拂过他的身畔吹进了屋里。

  施思抬起头,手中捧着的书的页子被风吹的轻轻翻了过来,脸边垂着的发丝也在风中轻轻拂动,扫过感受到寒意的脸庞。所以她自然的抬起头看向洞开的窗子和立在窗子前的表哥。

  “关上,冷死了。”宁沁抱怨的说。

  宁翧未等她说完就仿佛想起来想要抓住什么一般赶紧关上窗子,然后回过头看着表妹依然拂动但却渐渐静止了的发丝。

  她手上被吹翻的书的页子也缓缓落了下去。

  “是不是想冻死我们?”宁沁白了他一眼说。

  宁翧抱歉的看看她们,坐回到了沙发上,躺靠在上面继续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

  窗外的阳光和雪光从完全闭合的窗子透射进来。窗子的玻璃被擦拭的一尘不染,因此窗外的白光透射进来更加显得干净明亮,有种窗明几净的结净感。

  淡绿色青菊一般绣着叶子的窗幔被拉到一边,靠着墙边,所以雪白色脂粉一般的墙上和国际象棋盘般格子的地板上被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色,像是早春青草冒出泥土沐浴露水后鲜嫩的颜色。

  墙壁的四周,在墙壁与天花板衔接的地方雕刻着相互缠绕着带着的蔓草和半开的花朵,让人感觉到一种精雕细刻华丽丰足的美感,仿佛住在这所房子里的人永远都不会忧愁。

  的确,至少不会为钱感到忧愁。

  房子里开着暖气,温暖而干燥的热风充斥着整栋房子,坐在厅状两面被玻璃笼罩着的阳台里丝毫不会觉得寒冷,坐在里面就像是身处于秋天的午后,温暖,干燥,舒适。

  坐在阳台里的他们都穿的很薄,宁沁穿着粉色的洒满心形斑点的绒质睡衣睡裤,一双厚厚的毛绒拖鞋。

  施思穿了一件水蓝色的镶着浅绿色纽扣的毛线褂,里面是一件白色秋衣,被遮挡在毛线褂里只露出一点白色的边影,贴着她皮肤柔细的脖子和玲珑的手腕。她的下半身是一条磨洗的有些旧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褐色,面上印着金色月亮图案的棉拖鞋。

  跟她们比起来宁翧穿的有些厚了,所以他重新躺到沙发上时他踢掉了脚上的拖鞋,让穿着灰色羊绒袜子的脚露在外面,躺在沙发上时把围在脖子上的围巾也松了松。

  在温室里呆的久了不禁会觉得闷,刚才开窗的那一会,外面吹来的冷风,带着冰雪的气息,虽然冷,但却让他感觉沁人心脾,很舒适。

  不过女孩子都是娇嫩的花朵,经不得吹和冻的,特别是美丽的女孩子,更应该小心呵护。刚才开窗的那一霎,意识到冷风会吹到穿着单薄的表妹身上,宁翧便赶紧关上窗子并且希冀能够抓住吹进的冷风让它不至于吹到表妹身上。

  这点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事情,却能引起他心底下意识的紧张,让他明白了自己对表妹的关心有多深,心底对她是多么的喜欢。

  他听见融雪的声音会感到莫名的开心,也是因为雪化了,春天便也来了,表妹也不会再受冻。因为表妹没有羽绒服,似乎也没有一件可以抵御寒冷让她包裹在里面感到舒适的衣服。

  而他,作为表哥,虽然她于他的心底一直都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但是从小到大他们没有机会见面,相处的时间也很少,似乎只在遥远的孩童时期,所以他还没有找到一种即可以关心她又不至于暴露出自己这种强烈爱意的相处方式。

  她就像一条虚形的线索,从他再次见到她就一直缠绕在他的心头。

  “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宁翧的脚悬在沙发外面一下一下的踢着说。

  “上哪去?”宁沁问;抬起头朝着外面晴朗的天空看了一眼。

  刚才在南边翱翔的一群鸽子现在飞到了这边房子顶部的上空,在湛蓝的天空下盘旋着扑倏飞过。

  宁沁抬起头时正好看见那群鸽子飞过,灰白色,有七八只,像是天空下飞舞的精灵。

  她认识那群鸽子,那些鸽子是黄生家养的。

  “好吧,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宁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透过窗子注视着远方,在远处的一处房顶上,她看到了刚才宁翧看到的那两个少年,黄生与肖楠。宁翧不认识他们,但是她认识。女孩子心底对男孩子熟悉了解的欲望就像男孩子心底对女孩子熟悉了解的欲望一样,是潜意识的——异性相吸。

  “走吧。”她说,望着远处的同时也凑在玻璃前看了看自己面容,黛眉,杏眼,樱唇,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也十分娇美。只是与自己的性格实在是不符合。

  女孩子的容貌与气质不相符绝对是一件憾事,即使长得再好接触起来也会让人觉得一点浮躁和俗气。

  宁沁朝着窗子嘟了嘟嘴,做一个可爱的表情。自己都嫌弃。摇头叹息时也自我安慰:人大多都是俗气的,特别是女人,真正精致的美雅少之又少。

  “你给施思找一件羽绒服穿吧。”在宁沁照完了玻璃转身准备进屋换衣服时宁翧望着天花板说。声音干净的澄彻,似乎不带有任何感情,眼睛也不看她们,似乎只是单纯的提醒。但是他悬在沙发外刚才一直踢动的脚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静止了,流露出了这句话所嘱咐的内容对他来说的重要性,和他对宁沁后续反应的关注度。

  “还用你说。”宁沁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不过我的羽绒服她穿着应该大,你那么有钱应该给她买一件。”

  宁翧静止的脚轻微的颤了颤,望着天空的眼睛里泛起了一丝快乐的涟漪。

  “我吗?”宁翧问,“可以啊!”说完坐起来看了表妹一眼。

  施思已经合起书站了起来,感激而羞赧的笑着说:“不用了,借表姐的衣服穿一下就好了。我看外面的雪化了,这次雪化了应该就暖了吧。”

  “没关系的,宁翧特别有钱。”宁沁抓住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说;“我爸每个月都偷着给宁翧好多钱,他花不完的。他上个礼拜刚跟女朋友分手,现在钱正是没处花的时候,不如我们要来花。宁翧,你说出去的,今天我们在外面吃在外面玩,都你掏钱。”宁沁拉着施思走进卧室时回头说。

  “好啊,随便你们。”宁翧转过脸去望着姐姐与表妹的侧脸说,然后望着窗外寒冷而明亮的天空,流露出了愉快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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