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
弟弟比我小五,生于一九七七年年末,准确的说小六岁,他是农历腊月除夕的生日。
弟弟三、四岁的时候,母亲给他的零花钱是一毛或者两毛,弟弟从来不乱花钱,一周攒下一元多,穿开裆裤的弟弟由我邻居上二年级哥哥每个周六下午骑自行车带着去距村子十里多路的村子批发“棒棒糖”,然后拿回村子满村子转着叫卖 。他当时一元钱批发100个,他把一个长长的“棒棒糖”分成三节,每节二分的卖,卖完可以他是摊一赚一 。
弟弟脑子反应快,每次让他口算都难不倒他,没上学后就会认几本看图识字 。
弟弟刚上小学一、二年级每年暑假他都和村子的伙伴们合伙去贩菜,伙伴们拉车子吆喝,他给人称菜算账收钱,有人专门保管“资金”。
他的学习成绩也不错,每年担任班长,六一领队……
记得我刚上班那年暑假,他和小伙伴们贩桃,晚上把桃放在我房子的床下,拿筐子装着,好像是五角一斤,父亲就给我们称了三、四元的桃,原来我胃不太好,吃了两个,难受的在房间里转,弟弟就整夜不敢睡觉,操心他的桃要是被我这个馋嘴姐姐偷吃了他给小伙伴怎么交代?人家既然信任他,他就不能辜负大家 。就在隔壁房间给我说,“姐,你想吃等我们卖完本钱剩下的桃各家分了你再吃”。听了弟弟的话,我既高兴又好笑 。父亲也在隔壁房间喊“你乖的很,赶紧去睡觉,想吃我明天再给你买”……就这样天没亮弟弟就叫来伙伴们搬走了所有桃。
过段时间,他又缠着我给他三十元本钱,他一个人去贩西瓜,在离家不远的“水泥厂”门口去卖,他当时小学还没有毕业,我就换成夜班每天中午给他送饭,送去他嫌麻烦我大热天给他送饭,就说“姐,不用送饭,他买饭很方便的”,那里除了水泥厂灶上有饭就没有别的卖饭的,何况他一个人走了没人看摊。
有天他让我给他按架子车,我按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他五个西瓜,我心疼弟弟真狠自己没用,他却说“姐,打碎的你拿一个去吃,其余的我卖。”我能吃下去吗?他出门一元一个卖了。父亲晚上骂他“你便宜卖不会卖给家里,你个鳖怂”。
他上初中后,父亲为家里的生计忙,母亲每天忙一日三餐,我上班那阵子特别忙,很少回家,他学习退步了……最后他选择退学。我要是再比他多大两岁,一定要让他上个自费中专或者自费大专,以他的实干和智慧人脉,一定在政界起码干个科级没有问题的,没能让他自费这一直是我对弟弟最愧疚的地方,当时我也年纪小,考虑事情不周到。
退学后他要去礼泉贩葡萄,父亲不许去。他就说晚上去邻居家睡觉。早晨五点的时候,全家人还在梦乡,他已经从礼泉把葡萄拉回来,在外边叫门,推家里的架子车。然后拉到车站去店头镇卖。原来他昨晚在对门三伯家借的本钱和大筐……
我刚结婚那年夏天,他辞去加油站的工作,在街道租了三个台球桌,每天中午在我跟前吃点,晚上就睡在台球桌上。每天晚饭后我都要去弟弟那里,没人的时候我就回家。
这年下半年,村上祖籍是河南的在我村子落户一个叔让弟弟和他去合阳县贩红薯,在那里去收了十几天,不知拉那里卖我忘了,那时候弟弟十七、八岁,收入还可以。
九八年有个亲戚去岳阳,打电话让弟弟过去,弟弟就去了,他虽然文化程度不太高,可他脑子开窍,一眼就看出是传销。他就找个服务生的活干,后来才说他一个人能干八个人的活,每天在空调房间里汗水不停的流。他的辛苦没有白费,终于当上了五星际酒店最年轻领班,还参加了全国最早的一次礼仪培训。老板最后选派他去韩国让他回家里商量后签合同,父亲乘机给他订婚,半年后结婚。
没结婚前他总是埋怨父亲硬要他念书,耽搁了他挣钱的机会。村上的他的同龄人都是小学二、三年级选择退学当小贩。据他说,他初中毕业后人家伙伴都是存了二十多万。有个老实点的伙伴在路边加水都挣了近二十万……
婚后他在机场附近的一家星级酒店任副总,英语不好,后悔自己上学时候不用功。后来在乾县、三原、泾阳一带的酒店都是副总,薪水可佳。同时他在我的村子办起了“农家乐烧烤城” ,通过各种关系,请陕西著名演员毛泽东的扮演者出席开业仪式,零二年十分钟出场费用人家象征性的收了八千 。烧烤城的生意非常火爆,是合股生意,他人不在,合伙人在经营,父亲每天晚上去给帮忙照顾生意,我们只负责进,人家负责出……
有个酒商的亲戚有天来送酒,电工收拾线路,他就自告奋勇说自己以前是电工,让他来修,他修了好长时间没修好,站起来的时候眼睛不好,挂在墙上的一颗钉子上,弟弟当机让人把他送到医院并负责包扎,门诊处理完送他回家,买了许多营养品。过了几个月后,人家通过各种关系拿着医院时间不符的票据让弟弟报销,是合股生意,弟弟非常为难,最后还是父亲自掏腰包给那个人报销的。过了几天,我看见他们一家经常在外面吃喝。我想,不是靠自己的劳动所得,那些钱能吃喝几天……
还有次,村上一个小伙吃完饭趁喝点酒,不买单还打人,合伙人还击一拳把他打倒,他自己回家后,家人把他拉在架子车上放在烧烤城为难大家,要不合伙人就不敢出来上班,父亲见状说你们去住院,医疗费我去……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弟弟投资的几万就放弃了。
弟弟在外面四星级酒店当副总,收入可观,白白胖胖的。他娶的媳妇是三原人,媳妇父母是地道的农民,半辈子只靠种地过日子。他和媳妇在酒店打工当副总六、七年,努力勤奋工作待遇越来越好。村上有些人不过自己日子,整天游手好闲专门议论谁家长短,就说弟弟当副总,是因为弟媳妇她爸开的酒店,弟弟每年过年才能回家,平时给人家当上门女婿……
这些话很快传到弟弟的耳朵,弟弟就带着媳妇回本县在酒店里当管理人员,本县工资低,而且酒店没有他原来酒店生意好,弟弟和媳妇就商量要自己给自己干……
经过一段时间的市场调研,他决定开一家预制厂。前期工作非常难度大,用地难,建厂更难,方方面面协调好一切,弟弟的预制厂终于在规划的大半年后开张了,生产的东西买不出去,货积压了一个场子。在没有任何销路的情况下,两个合伙人要退股,不弄了。弟弟四处奔波借钱把钱退给合伙人,他和弟媳默默的忍受一切。每天他站在西兰路上,看见拉楼板的车就给人家推荐他的楼板,为了销售出去,利润非常低,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久,他积压的活全部都卖完了,弟媳领着二十多个工人生产,弟弟在外跑销售。夫妻配合默契……就这样近十年,他们的预制厂在县上规模最大,产量高,销路广,质量好,价格廉,货是供不应求,甚至卖到甘肃、陕北很多地方……就是血汗钱泡汤的时候多,多数是包工包料,本家把钱给了包工,包工有时连夜逃跑,还有许多本地人,房子盖成许多年,就说自己没能力还楼板钱……什么人都有 。炎热的夏天,一般人坐在房子里都热,弟弟和弟媳在大太阳底下火烤……天太热的时候,我心里就祈求老天发发慈悲,来点风或者太阳不要那么毒……原来号称美男子帅帅的弟弟在这种环境中,变的又黑有老,多数人都说他是我哥哥。
弟弟弟媳太不容易,上前年冬天,有个欠款十四万的人跑了,弟弟找了五、六天,在西安终于找到他,他把自己的酒店甩卖给弟弟,老实善良的兄弟和两个伙伴投资近百万开了家小酒店,刚开业不久,一个伙伴嫌太累挣钱少就退出了,弟弟就退钱给人家,他占两个股。一年后,另一个合伙人也嫌累挣钱少要关门,弟弟还有预制厂和弟媳实在忙不过来,就把酒店关门转让了。伙伴人说赔了,人家赔十几万,他占两股,起码近四十万 。
我娘家村子位于县城附近,并且沿途312国道,凭着自然的地理位置,过去村子的娃们小学没毕业就不读书,做起小贩。随着社会的发展,乡亲们的意识也发生了变化,近十年村上出了许多大学生和研究生博士,有的还在国外大学就职……弟弟的孩子也不例外,他以优异的成绩被市重点高中录取,明年就要参加高考,我相信侄子一定能上自己理想的学校。
……
由于今年环保部驻扎县上,所有的工厂都要停产,弟弟的预制厂也不例外。我要问督察组,你们只管环保,问过老百姓的收入和生活来源吗?老百姓靠什么来生存?你们是不是真的把政策落实到位?不要让利民的好政策的变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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