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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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总想着长大,长大后可以走出那片大山,因为山的那一边,有不一样的精彩。
长大后,常常一个人走在海边,看着潮起潮落,白鹭啼鸣,那隔着海的远方,是否还有童年的梦幻。
然而,发呆的我,却在浪花中渐渐迷茫,映射在眼前和心中的却是童年的片段。
1
在我的记忆中,是那宽敞的三进四合院里。除了爷爷奶奶,我们一家五口人,还住着大伯一家,满满十二口人。
旧时的四合院有着宽大的天井,每天夜里可以看见满天繁星,如细水长流的白云在深邃幽蓝的夜空追逐着圆月,洒落在大地上是我和爷爷两个人端坐一起的身影。
爷爷是个有文化的人,尤其能写一手好字,除了每年过年前家里的对联由爷爷执笔外,镇上别家有什么红白喜事,都会请爷爷去写个帖子什么的。闲来无事的爷爷也是尽其所能给街坊邻居帮忙。
对于我而言,是每天夜里依偎在爷爷的身边,听他讲述那说不完的故事。
爷爷阅历丰富,除了正常的耕作,还在村里的后山包了一个养殖场养鸡,用来维持着全家人的用度开销。我到了六岁的时候也要去养殖场陪着爷爷守夜,在那后山,夜里格外的安静,偶尔几声鸟儿啼哭,吓得我瑟瑟发抖。
半夜,昏黄的灯光下,身体壮硕的爷爷提着一个大桶给鸡添饲料,还要观察是否有黄鼠狼跑进来偷鸡。我一个人不敢独自待在宿舍里,只能打着哈欠跟在爷爷后面,扯着他的衣摆,一步三晃熬到爷爷做完事情,才回去被窝里睡觉。只是清晨醒来,爷爷肯定不在身边,他早早起来已经在鸡舍里打扫卫生,又进行下一轮添水喂食。
那时候最开心的事情是发现鸡场里发现闭眼迷糊的母鸡,爷爷观察后会干脆利落抓出来宰杀,然后让我提着回家。晚上在家里吃饭时,爸爸总是把鸡头和鸡胸肉夹给爷爷,而爷爷又把鸡胸肉转手夹给奶奶,自己只吃鸡头。
那时候家里并不富裕,平时猪肉都难得吃上几次,有鸡肉吃不异于过节。就在我们兄弟几个欢笑地争着夹盆里的鸡块时,谁也没有注意到爷爷脸上的一丝伤感。
随着爷爷年龄渐长,也干不动了,这个养殖场最后还是没有延续下来。那个留给我许多记忆的地方,独自沉浸在风雨之中,等过了几年再去养殖场早已移成平地,只有那残砖断瓦诉说着曾经的光辉岁月。
2
那时候每家每户都生育两到三个小孩,父母总是不停地操劳,也没有时间来管我们。于是村子里的小伙伴们自动招呼在一起,年龄稍大的孩子带着我们爬山越岭,到处寻找游玩的地方。
阿火是我的同年,只是比我早生几天,如果从字辈来说,他还要叫我叔。当然,我们从来没有把辈分放在心上,要的只有每天变着花样去玩。
山里没有城市里的高楼大厦,却有走不完的山间小路。山是绿的,走进山林,我们可以从早上一直玩到傍晚,山上的野果,就是我们的干粮。渴了就嚼一种叫桂皮的树皮,把它放嘴里嚼着,辣辣的一会儿嘴里满是津液,虽然吃不饱,却是止渴的好东西。
山脚下的河水是清的,每到夏天,这条蜿蜒的小河是我们消暑的地方。十几个小伙伴来到河边,自动分成了两个小组,不会游泳的小孩一组,光着屁股在河边浅滩上玩耍,不可以到深水区。另外一组就是我们这些会游狗刨的大孩子,可以到深水区潜水。当然,我们这些大孩子除了自己玩,还要时刻注意浅水区的小伙伴,并不需要刻意,只是一种传承,我们还小的时候,也是在哥哥姐姐们的呵护下长大的。
在河水里的打闹,飞溅的水花,卷集着我们的笑声,穿过了云霄,刻印在每个人的心里面。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记得有一天,那个宁静的傍晚,我们还是和往常一样在河边嬉戏,却没人注意到邻居家女孩小文悄悄一个人到河坝上来回走动。河坝的下面是深深的河水,长年累月的冲刷形成了一个水坑,里面的沙子被冲干净,只留下一堆锋利的石头,就像埋藏在水底的刺刀,也是我们不敢涉足的禁区。
小文却不知道危险,湿滑的青苔加上湍急的水流,在她没有反应过来时,一下子滑倒并冲到坝下的水潭之中。
坝下的水流不停地冲刷着小文的身体,她在河里挣扎着,拍打着双手努力把头伸出水面呼救。听到别的小伙伴惊呼,我们来到坝上,看着下面白色的水沬中沉浮不定的黑发。我和阿火对视了一下,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水流急速冲落到坝底形成的翻滚水泡,让我和阿火瞬间失去了浮力,即使用了平时一倍的力气也不能完全把头部浮出水面。一时间,我和阿火都感到无力与惊恐,只能两个人默契地一人抓住小文的一只手,吸了一口气,再狠狠地潜入水中,拔着水底下的石头游出那片水域。
三个人爬上岸边,惊魂落定才发现三个人的手脚还有肚皮上,都是细细的划痕,渗出淡淡的鲜血。
回到家里,没有人敢和自己的父母说起,直到第二天,小文的妈妈带着糕点来家里道谢时,母亲才知道我们去玩发生如此危险的事情。最终,那年夏日的游泳活动被迫提前结束了。
然而,自从救了小文以后,我和阿火成了村里的头目,带着一大群人度过美好的童年时光。
3
上了小学,顽皮的我还是喜欢外面的花花世界,当惯了孩子头的我突然和其他村子的同龄人在一起上学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放学后要晚自习完成作业,渐渐和村子里的小孩少了接触,再也无法天天一起游玩,他们也选出新的孩子王,开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玩乐时光。
生活就是这样,童年的时光让我们追忆,也让我们留恋,当年的小孩终究慢慢长大。
在我们的记忆中,没有所谓的叛逆期,有的就是父母手中那长长的竹条,还有老师手中的戒尺。没有什么不服气,父母会打到你服气为止。
小时候父母从来不会给我们买玩具,所有的玩具都是我们自己做。从竹节人,到竹子炮。从纸折的驳壳枪到真正可以打响用摩托车链条做的火柴枪,那些都是难以忘怀的童年回忆。
小时候,邻居家的梨树是那么的高,春天的梨花是那么的美,到了夏天,一个个碧绿的梨子挂满枝头。邻家大叔除了要提防老鼠上树去偷吃,更是没日没夜盯着我们几个小顽童。到了梨子成熟的时候,我们就会找几根长竹子,在竹子的一头劈开,中间掐进一根小棍子,一个张开的叉子就做好了。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悄悄地来到梨树下,借着依稀的月光,叉着梨子的树枝一拧,梨子就落了下来,树下撑开衣服的小伙伴熟练地接住了,再接着叉下一个梨子。第二天清晨,路过大叔家门口,听到他哇哇的责骂声,心里多了一分舒坦,骂得越凶偷摘得越多。
很多年以后,我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也在外面漂泊工作,童年和故乡一样渐渐离我远去。那年夏天,我回家又经过大叔的庭院,曾经的围墙早已倒塌,而那棵梨树居然还活着,树上面结满了梨子,地上也掉落了不少,化成了黄黄的水。
我站在树下,回忆着曾经的夜晚,还有那些小伙伴们,早已各奔东西,不知所踪。
要吃自己摘,现在没人吃这个梨子了。
身后走来一个老头,我依稀认得是当年的大叔。
你不摘去卖点钱?
不卖了,摘不到也够不到了。以前怕小孩子来糟蹋,现在给小孩子吃都嫌弃。
说着,大叔转身走开,留下我独自一个人站在梨树下。
我摘了一个下来,咬了一口,甜甜的,泪水却是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