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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最难熬的大抵是深爱而不得

2018-11-28  本文已影响14人  小酿不喜欢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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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世间什么最难熬?

徒手摘星,爱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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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阳站在街角的路灯下冲我招手,对面是老街上开了十几年的串摊,高中的时候我俩经常来这儿吃夜宵,本来说好一起留在这个城市读大学的,可通知书下来那天他突然告诉我他已经申请了留美。

这一走,就是五年。

“好久不见啊,走,喝一杯?” 

“一杯哪够”

我跟任阳点了一打啤酒,几十个串,然后面对面坐着,谁也不说一句话。

晚风带着凉意吹得人舒服,遮阳伞的架子上结了蛛网,挂满油污的细电线连着个白炽灯泡绑在架子上,不断有飞虫朝着那亮光扑去,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老板端着铁方盘走过来,喝一声: “串来咯!慢回身!”我冲老板点点头,笑一下。

任阳掰开手边的一次性筷子,用筷子指了指那些串说:“你喜欢的烤骨髓卖没了,知道你不吃牛肉串,特意点了三十个都是羊肉。”

“记得不少啊!”      “那你看。”

有时候食物的作用不是填饱肚子,而是下酒,酒喝足了,话也就多了。

十几个串下肚一打酒就已经没了,任阳赶紧喊老板又上了一打。我自己点了根万宝路,也递任阳一根,他有点惊讶,摆摆手说:“啊...我就不了吧,我不抽烟的。”我笑笑,把烟插回盒里。

记忆里任阳好像一直是个很正经的人,穿牛仔裤不挽裤脚,外套拉链一定拉好,拍照永远背过手,就像个老干部,古板而清高。

烟吗?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碰一下吧。

烟让酒味变苦了。

我们一直喝下去,话确实越来越多了,却只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什么最近怎样啊,在那边适不适应啊,大学期间发生过什么好玩的事啊,毕业之后干嘛了啊,家里父母还好吗......

我终于明白,原来因故久别又重逢的人们会问起分别的日子,并不是因为什么牵挂和惦念——人是不会对与自己毫无关联的时光产生感情的,而之所以聊那些,是为了拖时间,是为了等。

可能是在等一个可以重新提起某些话题的契机;可能是在等对方先开口去问那些“有关紧要”的事;也可能是在等客观条件的叠加和累积,比如醉意——然后他们才好酒后吐真言或者酒后胡言。

而任阳和我又在等什么呢。

可笑,我自己竟也不知道。

夜色掺着醉意搅和在一起,像浆糊一样越来越浓稠,包裹着我和他,包裹着在路灯映照下愈发冷清的小摊。酩酊的人们互相搀扶着离开,他们重心不稳,心也不稳,边说着胡话边一头撞进夜色中,把大醉的自己连同心事一起埋藏在这个夜晚。

我们一打一打的要酒,不知道点了几次。我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抽烟,酒只喝得微醺。直到最后那些酒还是一点没剩我才发觉,任阳居然喝了那么那么多。

我结了账,回头看他时他已经迷迷糊糊趴在了桌子上。

我想起五年前,他去美国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也是在这儿狠狠喝了一顿,我本想借着酒劲哭闹一场,我要质问他为什么食言。

可我没有,哪怕转眼间过了五年,如今我还是问不出口。

而且其实,这也没什么好问的。

“任阳,任阳?醒醒..”

我边叫他边拍拍他的肩膀,他慢慢睁开眼,用力摇了摇头。看起来清醒一点了之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颤抖着呼出。

他苦笑一下:“哎,坐,再陪我一会吧。”

我坐下点燃了盒里最后一根烟,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我看着他,他依旧只是笑笑,随即叹了口气,低头理了理头发。

沉默良久,他开口:

“小酿,”  “嗯?”

“你恨我吗?”

我吸满一口烟狠狠咽进肺里,呼出去模糊了视线,白炽灯泡昏黄的光线却穿过烟雾,轻易就照见了我心底的伤口。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一阵干涩。我笑笑,闭上眼轻轻摇了下头。

“回去吧,已经很晚了,”任阳喝光了我那半杯残酒,起身对我说,

“明天有场电影,一起去看?”

“你家近我就不送你了,小心点脚下就行,想来你个大男人也不会出什么事,”

“看电影的事,等你酒醒了再说吧。”我想了想,添上这一句。

打电话给唐一铭的时候他正在网吧包宿,打了三遍他才接。

我约他明天出来,听筒里传来他哼哼唧唧的一句:“行,下午吧,我上午回去睡一觉。”

我都能想象到他叼着根烟出去接电话的屌丝样。

人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想这话也不绝对吧,像我跟唐一铭就完全不是一路人。说正经的他是学音乐的,但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正在试图说服学弟借高利贷。

“ Hey girl!接住!”

唐一铭进门,冲我丢过来一盒万宝路。这个王八蛋,我人生抽的第一根烟就是他给我的。

“谢了。”      “你好,两杯美式。”

“好的先生。抱歉先生,我们店里禁止吸烟。”

“... ...”          “...好的”

唐一铭撇撇嘴。

我白他一眼,笑了笑,趴在桌子上。

为什么,感觉好累。

“说说吧,找我出来什么事啊?阿酿大美女若不是有心事怎么想得起来我呀?” 他轻声轻气地问,伸手揉了揉我的头。

虽说唐一铭是杆老烟枪,可他身上总有淡淡的木质香味,我抬头看他,不说话。

说真的,唐一铭长得还挺好看的,也算是个温柔体贴的人。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我俩不谈恋爱呢?

大概是因为太了解彼此了吧。

“您好,两杯美式,请慢用。”      “谢谢。”

唐一铭把两份咖啡伴侣挤在一个杯子里,用小匙细细搅匀。

“是任阳吧,他还没消息吗?”他把调好的咖啡递给我,盯着我的眼睛问。

“哎,不是我说你,他都走了好几年了你怎么还是这样?恕我直言,他根本就是不想联系你,要不怎么会这么久都音讯全无?”

“他回来了,” “卧槽......”

“我们出去喝酒来着,他还约我看电影。”

“哇塞,剧情这么劲爆的吗?”

唐一铭这反应可是逗笑我了,我忍住笑低头喝咖啡,故意不看他那一副“求知欲”满满的嘴脸,心想今天这咖啡磨的似乎粗了点,总觉得少了些味道。

“哎那你俩......”

“快停,今天还真不是来跟你说这些的,还能不能好好聊天啦!喝你的咖啡吧!”

唐一铭冲我翻了个白眼,打个手势出去抽烟了。我用小勺搅着咖啡出神,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约他出来,是单纯想一起喝个咖啡消遣时光,还是真如他所说有什么心事要倾诉,细想之下或许二者都不完全是。

心事倒是有的,但也就是因为心事太多,太重,才疲倦到连倾诉都懒得开口。

唐一铭回来时候我的咖啡都喝完了,后叫的点心也吃了一半了。我问他怎么去了那么久,他脸色有些苍白,表情也不大自然,一只手慢慢把烟盒放在桌上,另一只手紧握着手机。

“小奈要结婚了...就明天,”他哑着嗓子说,

“我早就料到了......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五年前唐一铭和小奈谈恋爱的时候,我还在上高中。

小奈跟我也算是校友,父母在本地经商发了笔不小的财,她呢就像黑道小说里那样,是出了名的“不良少女”,逃学翘课出去狂嗨的惯犯,自然和我这种整日徘徊于学校和家之间的人没有半点交集。

所谓一物降一物,这话是真真儿一点错没有。

就是这样一个野姑娘,那时候每天晚自习结束我和任阳一起回家,总能在过街通道里看见她——和唐一铭一起,他弹吉他唱歌,她就坐个小板凳在一边儿安静听着,望向唐一铭的眼神满满都是崇拜。

因着我跟唐一铭老早就认识,每天在过街通道碰见都打个照面顺便听会儿歌也聊聊天,我们四个就渐渐熟络起来。

我还记得有次任阳问我觉得为什么小奈会喜欢唐一铭这个卖唱的穷大学生,那时我跟他说:

“我为什么喜欢你,小奈就为什么喜欢他。”

后来我毕业了,任阳留学美国,五年间没有一点音讯。这五年我还是每天走那条过街通道,还是会跟唐一铭打招呼,有时候听他唱歌。

我总觉得在这本就冷清的通道里我的孤独与日俱增,而我确实是沉溺在任阳离开的悲伤里无可挣脱。

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我把所有的抑郁苦闷都归咎于他,直到有一天我过街时不见唐一铭,纳闷中我才恍然想起,不止是任阳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小奈也很久没有出现了,而今就连唐一铭也不知道去哪了。

几个月后我接到唐一铭打来的电话,说是不辞而别很抱歉,要请我吃夜宵。我问都有谁,他说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本来想问小奈怎么不在,可答案本就不得而知,我终于也没问出口,轻声应了句:“好。”

十点半,我如约去了街口的串摊,唐一铭坐在最角落的桌旁抽烟,桌上摆着四个空酒瓶,地上还有一个碎了一半的。

唐一铭把抽剩的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碾了又碾,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我觉得他连眼神都干涸了。

“我跟她睡了。”  “哦。”

“她怀孕了。”  “...嗯”

“她爸妈知道了,找到我。”  “给你钱叫你分手?”

“那倒没那么狗血,”唐一铭重新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对着天吐出,烟丝飘飘,消散在黑夜里。

“她爸只跟我说了一句话,'小子,你负担不起。'我这才明白自己有多不负责任,”

“而他说的对,我的确负担不起。”

小奈身着一席深蓝色礼服,挽着新郎一起过来敬酒。相比华美繁琐的婚纱而言,这件轻盈精致的小礼服则衬得小奈玲珑可人而不失优雅,尤其站是在她那起码有185cm高的新郎身边。

见到我小奈显得格外高兴,除了想念和叫我结婚一定邀请她之类的话以外还说了些别的,我本以为至少她会问起唐一铭,可她始终没有,连提都没提。

她言语间的活泼大方,自然得有些刻意。

或许彼此都明白的事,也真就不必讲出来。

婚礼结束后我来到唐一铭驻唱的小酒吧,夜色刚起,酒吧里也有了些人。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根万宝路。

唐一铭调好吉他,唱了一首贰佰的玫瑰。

“玫瑰你在哪里,你说你爱过的人都已经离去。不要欺骗自己,你只是隐藏的比较深而已。”

我听着歌,删了任阳昨天一早就发来的短信:

[酒已经醒了不必惦记,如果昨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就只当我是酒后胡言不必当真]

“玫瑰你在哪里,你总是喜欢抓不住的东西,请你不要哭泣,我们都只剩下一堆用青春,编织成的回忆。”

End.

徐酿

这世间最难熬的大抵是深爱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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