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里？(7)-15|马克·李维

     一个明显带着西班牙语口音的酒保来给她倒了杯加奶的咖啡。整个酒吧的大堂里几乎空无一人，在一片寂静中玛丽想着之前的场景：电影院放映室里的第一次见面，影院外面的街头第一次谈话，最初的悸动，交换电话号码时的心跳。那个时候，她一直在电话机前等着菲利普打过来，在他们第一次通话之后，玛丽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但是之后，菲利普却显得不太主动，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后来的新年前夜，时代广场上的偶然一瞥，让他们又找到了彼此，还在SoHo区度过了一夜，接下来又是长长的等待。后来，在法纳里餐厅的晚餐让他们渐渐有了默契。但是每次晚餐之后，当菲利普消失在街角时，她都会觉得自己上楼的脚步越发沉重，接着，她就会一连很多天一直看着电话。玛丽又想起自己和菲利普之间许多的第一次：那束落在楼梯间里的红玫瑰，第一次品尝彼此时的羞涩与尴尬，以及之后那个难眠的黑夜。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睡才不会影响到对方，不知道该保持什么样的睡姿，也不知道该把手臂放在哪里。

    等到他们彼此间建立了最初的依赖之后，又有了很多第一次的恐惧：如果对方早晨先离开，之后没有打来电话，她就会感到害怕。爱就是会让人产生依赖，却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离不开对方。慢慢地，他们真的成了一对，开始有了专属于爱人的时光：一起吃午饭，一起过周末，甚至一起度过星期天的晚上，哪怕第二天还要上班。他们开始打破自己单身的节奏，一起畅想未来，并且小心翼翼地试探对方的反应。

    最后，就像玛丽一直期待的那样，他们有了两个人的生活。当她看到菲利普出席婚礼的装束时，她开始想，为什么他们不能穿着休闲装结婚呢？为什么他们一定要穿成这样才能举行婚礼？当时他们穿着休闲装回到蒙特克莱，参观了那座现在他们住的房子。后来，在浴室里，一片小小的变色纸预示了他们生活的改变，她的腹部渐渐隆起，他们开始考虑婴儿房的设计方案。

    但是，菲利普的眼神中一直有她无法触碰的东西，无论她给他再多的爱，也无法让他全身心地属于自己。

    玛丽一直沉浸在无尽的回忆之中，侍者过来的时候几乎把她吓了一跳。

    “女士，您还要再来一杯咖啡吗？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吓到您的。”

    “不用了，谢谢您。”玛丽回答道， “我马上就离开。

     ”她买了单，离开了酒吧大厅。在环球航空公司的值机柜台旁边，她找到了一部公用电话。

    往电话里面塞了一个25美分的硬币，拨通了菲利普的电话。

     刚响了一下，菲利普就立刻接了起来。

   “你在哪里？”

    “在机场。”

    “你的飞机是几点的？”

    菲利普的声音听起来既温柔又难过，玛丽等了几秒钟才回答他。

    “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出来吃个饭吗？叫一个保姆来，让她帮我们照顾孩子，在法纳里餐厅定一个桌子。我突然不想去享受阳光假期了，宁愿拿出一天去疯狂血拼一把。

    你记得穿一条牛仔裤，再穿上你那件蓝色的圆领毛衣，我觉得你这么穿的时候最性感。我8点的时候在美世街和普林斯街的路口等你。”

    玛丽放下了电话。她微笑着，走上了通往停车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