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句类别
单纯的意境句未必不能构成一篇完整的诗,比如最著名的“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通篇描写,字字工巧,但也字字无情。
所以,大部分诗词并非由同种句子组成,不同的句子在诗词中也起到不同的作用。
在古诗中,诗句是语言环境的最小单位,如果说单独的字词尚不能脱离前后而望文生义,那么单句往往已经形成了单一的解读方式,虽然上下文往往存在一定的联系,但这种联系是远远小于句间联系的。正因如此,诗句也成为修辞手法的作用主体,而根据修辞与句意的异同,便能将诗句分为不同的类别。
广义上讲,赋比兴便是最早的有关诗句分类的理论和观点。其中,赋即铺陈直叙地表达人的思想感情;比即类比;兴即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我们了解了赋比兴的概念,便能够将诗句按照这种方式进行分类。
例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区区十六个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乃是兴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则为赋句。
赋比兴的分类理论,不止适用于《诗经》,对于一切诗体,均可适用。例如
晓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园中最上春。
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
这是杜牧的《紫薇花》,晓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园中最上春为兴句,桃李无言又何在为比句,向风偏笑艳阳人可为赋句。
当然,由于我们的分类空间目前只有赋比兴这三种,那么自然会存在强行归类的现象。赋比兴乃是汉朝学者针对《诗经》的归类,经过千来年的发展,这种文艺理论自然是跟不上文学的发展的。
先将赋比兴放在一旁,诗句至少有四种不同的类别:意境、情境、心境和理境。之所以取了四个如此相近的名词,主要是为了某种文艺美感,通俗的说,则是写景、写事、抒情和说理,当然前四者与后四者未必能够完全对应,出于概念的严谨考虑,预留一定的争议还是有必要的。
回过头来再看小杜那首诗,晓迎秋露一枝新为意境,不占园中最上春为情境,桃李无言又何在为理境,向风偏笑艳阳人为心境。
何以如此?首句写景,并无争议;次句是诗人对一客观事物的描述:紫薇花不在早春开,所以为情境句;三句反问桃李,即比较桃李与紫薇,自然是在说理;最后向风偏笑艳阳人拟人化太过明显,看似说紫薇,实则说自己,显然是心境句。
诗句的四境分类法能够处理绝大多数诗句,例如我们此前的仿登高:
屏烁字黑键落轻,位割墙紧幔飞悬。
无穷广厦纷纷立,不尽车流错错连。
百里长街谁慕我?千秋伟绩自凭栏。
踌躇刻苦折新发,壮志忧思断旧安。
首联、颔联均为意境句;颈联出句为心境,对句为情境;尾联为心境。这样比较之下,发现这篇仿写之诗并不到位,老杜的《登高》并无心境句,虽有“艰难苦恨繁霜鬓”之语,也不过是情境句罢了。
四境分类法有助于理解诗歌的语言特点,通过情境句暗表心境,会给人以冷峻之感,是一种奇妙的创作与欣赏体验。例如《石壕吏》,通篇情境,无景物描写,无个人情感,无取证说理,但感人至深,让人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