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皆有春秋，你我终将白头（上）
01
“老陈，我困。”赵雯子趴在陈辰的背上，修长的双腿不停地敲打着他的膝盖，两人在柔和的灯光合成一个佝偻的老者，一步一步朝这个巷子的尽头走去。
他们住的地方很嘈杂，外面是一个琴行，旁边是个破烂的小教堂，左边的邻居晚上喝醉就和老婆吵架，房东气得上来“嗵嗵”砸门，陈辰捂住雯子的耳朵，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我们肯定不会吵架的。”他抚摸着她光滑的背，像安慰一只受伤的小猫。
“嗯！”月光皎洁如水，懒懒的白云萦绕在周围，忘记白天的劳累，只要身边这一人就足够。
大一运动会上，陈辰轻松拿得5千米专业组冠军，这对他来说，简直像日常训练一样，毫无压力，全校师生的关注点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只有赵雯子一个人低着头，戴耳机看她的动漫，对周围的欢呼毫不在意，运动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折磨，尽管有一双逆天长腿，但全身也如双腿一样紧致，毫无凹凸起伏的痕迹。
“是个女孩吗？”这是新生入学，室友最大的疑问？
“不像啊，还留着男生的发型呐。”
一个学期之后，大家才发现，一向沉默寡言的赵雯子确实是个女孩，从床单被罩到内衣口红，从漫画到海报，到处都充满着萌萌的少女气息。
而赵雯子和陈辰就从运动会那一天认识的。那一天他志得意满，领奖后在操场上跑来跑去，而赵雯子却顺着边缘穿过人群，低着头朝女生厕所走去，陈辰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一个男生低着头走进了女生厕所！
他急了，径直跑过去，守在厕所门口，脸上狡黠的表情已经显现出来：看你这下往哪逃。
那段时间出现过厕所偷拍事件，所以人心惶惶，陈辰断定他眼中的那个人说不定就是偷窥狂呢？
不一会儿，赵雯子刚出来，低着头继续往前走，并没有看陈辰一眼。
“站住！”陈辰大喝一声，赵雯子才转过身来。
“干嘛。”声音有些不耐烦，戴着花边框的眼镜，眼神有些久视的不耐烦与疲惫。
“啊，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是男生。”陈辰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忙忙弓腰道歉。
“你这个混蛋！”雯子眼中满是怒火，积压了一学期的苦恼一下子爆发出来，她气冲冲地朝他走来，陈辰一惊，忙向后退，一个瘦弱的女孩将一个身材健壮的小伙子，一步一步往后紧逼着，那样的场面真的很难想象。
赵雯子还是气势汹汹地大步靠近，陈辰惊慌失措，一个趔趄，碰到墙根的垃圾桶，她抓住陈辰汗涔涔的运动服领口，笑眯眯地说：“以后别这样了哦。”
虽然语气强硬，但明显有一种温柔可爱的样子。说罢，她就夸张地扶扶鼻梁上的眼镜，穿着宽大的衣服，细细条条地走了过去。
这是陈辰和雯子第一次见面，一个想拿第一，征得天下少女心；一个了无牵挂，做得潇洒伶仃人。
02
“老陈，我拿了奖学金，带你去吃大餐。”
“好啊！”
大二的陈辰和雯子成了真正意义上无所不谈的好朋友，也是雯子为数不多的异性朋友。
那一天，他们两个点了很多好吃的，雯子豪爽地和老陈对饮，扎的马尾在空中如行书般胡乱飞舞，他们说了很多话，有荤话，老陈指着雯子，“雯子啊，认识你这么久了，
变化蛮大嘛。”
“怎么变了？”雯子说。
“头发长了，也很有女人味了。”
“你是说胸大了嘛！”雯子说。
“哈哈哈哈，你真直接。”
“那是，我不爱拐弯抹角。”
那天晚上，他们很晚才回去，老陈背着雯子，两个人跌跌撞撞，胡言乱语着，像一对情侣，又像是好兄弟。
在老陈面前，似乎雯子更洒脱，而老陈在所有人面前，他肯定是人群中的焦点。
校门前，陈辰放下赵雯子，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他将她轻轻抱在公交车长凳上，自己像一个可以依附的石柱，让雯子的头安心地托在他的肩膀上，时光变得很慢，秋天的银杏树叶缓缓而落，昏黄的路灯只对下面的两人负责，而天际的明月却要对天下人负责，那赵雯子，陈辰会负责吗？
“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这是老陈热泪盈眶着说得话，那天是万圣节，老陈和体育系的一帮男生，拿着气球画着妆，来到雯子的自习室，辅导员巡视一圈过后，教实便有些嘈杂，老陈伺机而动，周围的兄弟一下冲进了教室，每个座位的同学，都有一个彩色的气球，而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那个扎着马尾的赵雯子。
当所有人都欢呼的时候，赵雯子还是紧贴着桌子，看她的漫画集，他一下冲到桌子面前，下蹲着扶起赵雯子的头，“雯子雯子。”
“呀，老陈，我们在上自习，你疯了。”
“雯子，我喜欢你，我会对你负责的。我……
体育生的世界，也许“负责”这个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词，老陈也说不出来，紧张地直冒汗，赵雯子看着他真挚地表情，眼泪中闪着泪花，拿着他的气球。
“我什么我，明年运动继续给我拿第一。”
教室里欢呼声一片，正如他得五千米冠军的那一刻一样，他开心地跳来跳去，而这个世界也对学霸充满好感，全班同学集体为他们祝福。
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03
“雯子，你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你力大无穷啊，那你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你人畜无害啊，哈哈哈……”
也许我们难以理解，一个不会说情话，不懂得女生在想什么要什么的男孩如何对待他的爱人，也无法想象一个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不轻易让别人涉足的女孩子如何接纳她的另一半，这在常人看来是无法想象，且很难相处的吧。
但他们却很不一样，一个拥吻，一顿两人套餐，一场动漫电影，一身情侣装时刻都能体现他们的甜蜜。
“你看大家看我们的眼神很怪哎。”雯子说。
“你没看很怪的眼神后面还有羡慕吗？”
“有吗？”
“有！所以我们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陈辰坚定地说。
“老陈我有点困了，你能背我吗？”
“好！”
老陈弯下腰来，雯子开心地伏上去。
“我们什么时候毕业啊。”雯子问。
“还有两年呢？”
“这么久啊。”
“你着急吗，大学很快就过去了，再说和我一直在一起，你不开心吗？”
雯子摇了摇头，将热乎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脖颈上，也将幸福深埋在自己心里。
运动解剖学课上，雯子偷偷溜进老陈的教室，悄悄地坐在他的后排，当所有的同学都诧异地看着这个外班的女孩时，雯子却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
陈辰在打盹，头低着，手机握在手心里，消息页面还是雯子发来的最新消息，她想笑，却不敢出声，老师看着一群体育系的男生之间围着一个娇小的女孩。
“嗯？这位同学是咱们班新来的吗？你长跑吗？“雯子机灵地一个劲点头。
“那好啊，这个问题你能回答一下吗？”
“啊。”雯子尴尬地摇了摇头，全场一起起哄，陈辰也从睡梦中惊醒，被周围的同学一指，他就看到了后排那个朝他傻笑又紧张的赵雯子。
“啊！”他一下不自然地喊了声，大家更是发笑。
“老师，我从别的系刚转过来的，不会这个题啊。”
“那好吧，请坐下。”
下课之后，雯子哈哈大笑，“原来你上课一直在打盹啊。”
“我这叫养精蓄锐。”陈辰辩解道。
“我饿了。”赵雯子就是这样，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求有结果，上一秒说完这句，下一秒就要提下一个话题。
“我们去吃饭。”雯子拉着老陈的手，蹦蹦跳跳地朝饭堂走去。
大二第二学期来了，赵雯子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脊髓炎一下冲垮了她，她在陈辰面前变得脾气暴躁起来，偶尔还会摔东西打人，家人把她从学校接走的那天晚上，整个女生宿舍楼都充满着哭叫声，要是再不积极治疗，她下半辈子可能真的就站不起来。
楼下站着的陈辰目光呆滞，他不能冲上去紧紧抱着雯子，也不能无所事事，什么都不理不睬，他现在更要坚强起来，积极准备比赛，为雯子赢得这块金牌。
当她大喊大叫地下了楼，看见陈辰的那一刻，一下子就哭了，眼神中充满着绝望和不舍，她张开双臂，陈辰立马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家人惊诧地看着女儿竟然有了男朋友，一时间也泪眼婆娑，觉得命运不该亏待这样好的一个女孩子。
“老陈，我害怕。”
“别怕，你会好的，有我呢，每个周末我都去看你。”
雯子走了之后，学校的论坛各种流言蜚语袭来，比现实更可怕的是，陈辰要面对众人的眼光和无端的恶语相向，他甚至有点支撑不住，可一想到雯子还在受苦，他并没有回应这些不实的消息，而是在训练的同时，发起了重筹，他不愿意自己的女朋友受着疾病的折磨，却还要忍受经济的窘迫。
短短几天，他就收到来自社会各界的筹款，拿着这八万元，周末去见了雯子。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