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吾父（一）

吾父姓王，名发启。一九五二年生人，实至名归共和国新一代。生于一月四日，公农历不可考，但据当时习俗应为农历，所以近年一直用农历正月初四为父庆生。吾父卒于二零一八年四月二十四日，享年六十有六，大顺之年豁然而去，呜呼哀哉，妻子相视而涕。

吾父其人，一生唯直与倔二字既可概括，后话甚长，在此引为伏笔，一生荣辱悲喜皆源于此，后话再述。

父生于河北保定府，徐水县人士。在家行二，其上有一姐，其下有三弟，所以父为大兄，一辈子的行为也印证所谓大兄的担当。

父幼年时期，在冀地长大，及至长大还保留甚多幼时务农记忆，吾尝忆及幼时父亲所讲田间地头的乐趣，甚感有趣之极。吾父也把务农记忆带至退休后生活，在吾家露台修葺农家田地，初为几扎之地，不久变为几步之地，现为十几平地，三季蔬菜可以满足一家五口之需，还不时供应邻居，全家欣慰又经常以此为苦，父却甚乐在其中。吾父在冀地生活几年，后随父母搬迁至黑龙江，爷辈服务于齐齐哈尔第一机床厂，此为一重型机床厂，生产机床及军工用品，为东北老工业基地根本之一。吾父青年时期一直在东北生活，所以口音不似冀地，反而关外口音浓重，终身未改。

及至七十年代初期，中苏交恶，元首忧虑东北重工业基地会被苏修毁于一旦，遂分批迁徙东北工业基地人口至西北和西南。吾父遂再次随父母迁徙至青海。从冀中迁徙至关外，又至西北苦寒之地，吾父行迹颇似古时流放，但吾父不以为苦，反以为乐。

青海之地，地处西北腹地，疆域广阔，但人烟稀少，且无有外部邻邦，苦寒及艰辛可想而知。但此一地亦为福地，黄金、石油、玉石、珍惜动植物，无有不有。父亲刚到青海，年轻气盛，手榴弹炸鱼，鱼铺满河面。当地人多不食鱼，苦寒地鱼类生长缓慢，有鱼名“湟鱼”，每年仅长一厘米，肉质极为鲜美，但刺又极多，美味与刺痛并存，吾幼时经常食用，鱼大一米，但及至及冠，已遍寻不到，偶尔见到也仅长一寸，人类破坏可见一斑。又有一例美味，现今冬虫夏草以克计价，彼时遍地皆是，人们不识，因此虫草多被羊类啃食，故羊肉极其鲜美，用雪山之水烹饪，口齿留香，引为全国之冠，但多不为外人所知。吾父到青海，如游龙入沧海，引为第二故乡。

吾父为人直爽，意气用事，从幼时就是孩子王。入学后经常为班长，带领一帮半大孩子为大人帮忙，赞誉颇多。吾父体育天赋极佳，初中保持多项学校短跑记录，经年未被打破。踢毽擅长各种花式。可惜可恨，我却一丝未曾继承，只保持了西北人的耐性，唯长跑可一提。

吾父及至初中毕业，此时中华大地平地烽火，父为人帅气逼人，英武潇洒，未及投身红卫兵之事业，却应征入伍。父部队驻地为宁夏，遍地沙海，巡防站岗。父各种项目颇为优秀，又口才极佳，在部队脱颖而出，长期担任英雄事迹展览讲解员，为各路领导讲解。按此路径，父应在部队大展拳脚，但事与愿违，领导青睐之时，正是吾父萌生退意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