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形巨人
套词组合练习:强壮而残暴的男人、男士假发、外星人。
夏日的傍晚,刚刚被暴雨冲洗过的街道散发着湿热的气息。道路两旁的垂柳青绿青绿的,不时有几颗雨珠从枝条间滑落,像个顽皮的小孩趁人不备跳进他的脖颈,吓得人激灵一下,跳开了。地面上低洼处,一块又一块大大小小的水坑像一面面不规则的镜子,映照出行人、房屋、树木、车辆及远处夕阳的倒影。
一只黄绿相间、雪花梨大小的青蛙不知从哪里跳到了路上,跳一步停一下,再跳两步再停一下。青蛙鼓鼓的眼睛不时地转动几下,似乎在寻找猎物,又似乎是在查看路况。
一位带着耳机、摇头换脑的路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的脚很大,脚步很重,差一点踩到青蛙身上。这位路人,足有两米高,膀大腰圆,四肢粗壮,上身只穿一件白色短袖,扣子敞开,露出饱满的胸肌和八块发达的腹肌,似乎是在故意炫耀一般。他顶着一头乌黑有型的假发,看起来非常男人。
他的脚落在离青蛙不到两公分的地方,青蛙本能地向前一跳,把他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急忙抽回了脚,往后挪了一步,低下头看到了青蛙。
这是青蛙吗?好几年没见过这个物种了。他蹲在地上,观察起这只青蛙。黄绿色的皮,又大又尖的脑袋,雪白的肚皮,前短后长的四条小腿,圆圆的鼓鼓的眼睛。看着看着,他想起了小时候。
那一年,他还是个初中生。生物老师说,下节课要学习解剖青蛙,让同学们去田里捉些青蛙。他和几个男生用了整整一个下午,好不容易捉到了二十几只,装在一个铁桶里。他把装青蛙的桶悄悄放在奶奶家,打算第二天提到学校去。可能他走的时候没盖好桶盖,半夜青蛙都跳了出来,在奶奶屋子里乱跳乱叫。奶奶下地捉青蛙,不小心一脚踩在青蛙上,没站稳,栽了个大倒仰,头磕在墙壁上,诱发脑溢血,不幸去世了。
他噌地站起,抬起脚狠狠地跺向面前的青蛙,一连跺了好几脚。再看青蛙,很快变成了扁片,贴在地面上。可是当他的脚离开之后,青蛙很快又鼓了起来,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还呱呱呱地叫了两声,往前跳了一步。
我就不信踩不死你!他追上去,双手叉腰,两眼喷火,左右脚轮番上阵,一下又一下地去跺青蛙,每一下都用足了浑身的力气。可是当他的脚抬起来的时候,青蛙依然像一只气球,迅速恢复原样,呱呱叫着往前跳去。
见了鬼了不成?气急败坏的他环顾四周,突然发现路边有一块足球大小的带着很多突尖的石头。他冲过去搬起来,举过头顶,眼睛瞪得圆圆的,嘴里喊着“啊!”,攒足了力气向青蛙砸去。
石头像五指山一样,把小小的青蛙盖严了,青蛙在石头下发出了“呱”的一声,就再也没有了声息。
他双手抱胸,歪着脑袋,也斜着眼睛,一只脚尖翘起,有节奏地摇晃着。哼!害死我奶奶的魔鬼!我让你再跳!你起来跳啊!跳啊!
他死死盯着那块纹丝不动的石头,好一会才收回目光,整理一下衣服,拍了拍手,打算离开。
他往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再次看向石头,却发现石头在动。他急忙转过身来,揉了揉眼睛,惊讶地看着。石头真的动了,缓慢地翻了个滚,被砸成扁片的黄绿色的青蛙一点点鼓了起来,变回之前雪花梨大小之后,继续膨胀。它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变得比他还高,比他还胖,像个怪物一般矗立在他 面前。
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太大,下巴早脱臼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马上要从嘴里喷出来了,浑身湿透,像刚被雨淋了一般。他想逃走,可是脚却挪不动半步,他想解释一下刚才的行为,可是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完了完了,这下完蛋了,今天的小命看来要交代了。刚才是鬼迷心窍了吗?为啥要打它呢?还打那么狠,那么拼命?这下好了,它一张嘴我就瞬间变成蛙粪了。怎么办?怎么办?如果现在它能让我活下去,我所有的一切它都可以拿去,我还不能死啊!我的老娘,我漂亮的女朋友,我那蒸蒸日上的健身房,都在等着我呢!
不行,它离我越来越近了,它好像又往前挪了一步。我得逃,我要活命。可是他的脚依然无法移动,连一寸也动不了,四周静得出奇,只听到自己急促而凌乱的呼吸。
“伙计,别怕,我来自外星,就是你们说的外星人。”
他听到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从自己的胸腔里发出。他慌乱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又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喉结。
“对--对不起,我--我不该打--打你。”
“哈哈哈,没事,这算什么打,只能算帮我挠挠痒,我还得感谢你呢。”
蛙形巨人的笑声,就像黑夜里的闪电,划破苍穹,响彻大地。他惊讶得用双手捂着嘴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惶惶不安地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你的头发很漂亮,我们星球上的人,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头发,都是秃子,看,就像我这样。”
它用粗大的食指点了几下自己尖尖的光秃秃的脑袋。它的手指之间有薄薄的一层透明物,类似于蛙类的蹼。
“你说这个呀?这是假发套,我也是秃子。”他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头套,露出了光光的圆圆的白色脑瓜。
“你戴上试试。”他把头套递给娃形巨人,心脏和呼吸一点一点变得均匀了。
蛙形巨人也不推辞,一把抓起假发套,扣在脑袋上。
“怎么样?好看吗?”
“太好看了,送给你了。”
“好好,谢谢你,我要带回我们星球,好好研究一下,让我们星球的人也都能有一头漂亮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