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遇系列之六)救赎
文/左手陌路
一
阳光很烈,我只能低下头,眼到之处也只不过脚下的路,前面有什么,真是不知道,可我依然向前走着。我想找片树荫歇歇脚,因为,真他妈的太热了。
方圆都是柏油地面,也许几里,也许十几里,或是百里千里。我似乎并不在乎,走了多少里,还有多少里,我只管丈量这片土地,计算交给日月星辰。
偶尔站立在远方的一棵秃了顶的昏树,支杈只有一个,何曾想当年也是枝繁叶茂的郁郁葱葱,如今只能把生命深深的藏在地下,慢慢延伸,慢慢挣扎,不知道找到了没有,或是干脆死在了路上,只是根须指着传说中大海的方向。
一只老鸦飞过,停在昏树唯一的支杈上,它梳了梳黝黑的,足以和柏油地面媲美的羽毛,然后转了转眼珠,酒足饭饱似的昂首挺胸,开始歌唱:
“OU~T,OU~T……”
“妈的!”我拾起一颗石子向它执去。老鸦扑棱着翅膀,振翅飞走,歌唱的声音越来越远,仿佛余音绕梁后的人去楼空。
“我有什么错?”我呆若木鸡,抬头盯着太阳。没有刀剑般的光刺来,有的只是让我留下眼泪的温柔。
“你没有错!”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
二
头疼,料想会跟盘古开天辟地似的爽快,而事实却不是。
像是拉磨,磨啊,磨啊,吱呀吱呀,脑袋就跟磨盘里的豆子快被挤出了汁儿。
这就是豆脑儿、豆汁儿、豆花儿、豆渣儿的由来。
睁开眼,躺在莫名的草屋,莫名的床上,门在小风的击打下吱呀吱呀。我挣扎着坐起来,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感觉里面更浆糊了。
昏暗的角落,一个身体佝偻着背对着我。
“这是在哪?”我怯生生问了一句。
“走了半生的路都没问,现在倒问起来了?”他开始笑起来,蓬头乱摇,大量的苍蝇飞虫一哄而散,在微光下跌跌撞撞。
我记得天空出现了很多七彩的光晕。透着的丝丝温柔,让我慢慢倒下。背后突然有一个声音掉在广袤无垠的柏油路面上,掷地有声。他说。
你没有错!
“我没有错?”我拾起晕倒前的记忆,充满疑问。
昏暗中的身体转过来。我可以微微看到:一脸的胡须拖到了地上,耷拉着眼皮,看不见眼睛,像是两个黑洞。
“千年老妖啊。哈哈……”我竟不自觉大笑起来。
他没有说话,慢慢起身向我走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开始冒起冷汗。
那张脸,怎么那么的熟悉! 越看越像我记忆中的自己!
三
是的,我已经很久没有照镜子了。久到我都不知道走了多久。有时候碰上被阳光晒化的路面,我倒能看到一个扭曲的面庞,可那不是我。我很帅!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掐头去尾,剩下了一个字:活!
“活着有错吗?”他与我几乎顶上了脑门,两颗额头闪着光,分不清是智慧还是自以为是。
而我,只是目瞪口呆。
一盏茶,我俩席地而坐。静坐无声,茶水自省。
四
我俩老眼瞪死眼,一盏茶的功夫,窗外的天色已黑白了好几轮。我实在忍不住,说:“我要走了。”
老头竟然打了个激灵,头一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好意思哈,睡着了。”
我擦!
我起身,推门而出,一切了然于胸。
走了几步再次回头,房子已如海市蜃楼般咫尺天涯。
“谢谢。”说完我竟傻笑起来。和自己有什么好客气的!我知道那是上一刻后来的我!
向前看,无垠的柏油路竟开始慢慢融化,形成硕大的一片黑海,波浪一波接一波,在太阳的炽热下像是弯曲滑动的镜子,无数个我向我靠近然后远离。
的确,我很帅!
后来的我早已看到,路还是要走,苦海还没尝尽。我一头扎进炽热,消失于雾气蒙蒙。
五
我从梦中醒来,看看手机已是凌晨两点半。头疼的厉害。依然没有。依然张望。可是我知道,一切都在改变。
我看到了梦的结尾那棵昏树在向我招手。枝繁叶茂,小花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