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泰山
一九八一年夏,我和几位同学,利用大学实习的机会,登上了泰山。那是我第一次上泰山,在以后的岁月中,我又有两次泰山之行,但哪一次都没有首次登山那种激动那种震撼和那种疲惫。上山的那天我带着笔记本,火车上、岱庙里、山上山下,一路走一路记,用十多纸的篇幅记录了登山的过程,本文就是根据日记整理的。
六月二十二日,上午送走了学校来检查工作的崔书记和徐云山老师之后,老万大哥提议,这两天天气不错,咱们去爬泰山,除刘玉珍身体不适之外,济南实习组的另七个同学一致响应,商定当晚出发,连夜上泰山。
晚九点半在济南站上火车,慢车在夜间跑得也挺快,好几个小站都没有停,车行两个小时后到达泰安站,出站后,我们就向有山的方向走去。
老万大哥事先打听过,上泰山有两条路,东路陡峭,西路相对平缓。对于走哪条路,我们几个人的意见并不一致,而关键的还是不知道哪个方向是东路哪个方向是西路。时值半夜,也没有个问路的地方。大约走了一里地之后,对面走过去三个人,我前去一问,也是上泰山的。三人中的老太太六十多岁了,另两个是她的儿子和儿媳妇。老太太说,我们去的方向是斜路,往回走就是正路。我回头跟大伙说,咱们得走正路啊。老万大哥纠正说,你没听懂方言,人家说的是往前走是西路,往回走是中路,中路就是东路。看着老太太都不怕东路的陡峭,卢书记当即拍板,我们也走正路。
当我们来到一天门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一天门坊是登山盘道的起点,建于清康熙五十六年。从登山示意图上看,从这里登泰山需要经过三重天门,一天门后面是中天门和南天门。从一天门到玉皇顶距离7.5公里,岱顶海拔1545米。西路至中天门则是一段比较平坦的道路,可以乘车抵达,然后从中天门开始登山,能省却掉几千级台阶。
一天门石坊旁立一石碑,上书盘路起工处五个大字,老万大哥说这是上山石阶的起点,要走过六千多级台阶才能达到南天门。
再往前走就是孔子登临处,旁边有一石碑刻着登高必自四个大字,李维星问啥叫登高必自,卢书记解释道,就是登山要靠自己的力量,好比走路要靠自己的双脚,学习要靠自己的勤奋。卢书记看书多,学问大,用的比喻真好。走过烈士纪念碑、斗母宫,我们七个人逐渐拉开了距离,我和卢书记、铁彦、少华走在前面,李维星、丛雪萍及老万大哥走在后边。刚开始,我们在前面喊,下面还有呼应,后来应答声就越来越小了。
卢书记走的快,我们仨在后边紧跟着,到壶天阁休息一会。卢书记下到路边小溪打山泉水回来后,看到少华和铁彦又走到了前面,起身就追了上去,过了廻马岭,一直追到了中天门,也没有看见他俩。过了云步桥,我就有点跟不上卢书记了。到五松亭我干脆坐了下来,往上瞅,黑黝黝一片,只能听到山涧的溪水流淌着声和风吹松枝的哗哗声,三三两两的登山人从身边走过。这时铁彦和少华走了过来,原来他俩也去打泉水去了,我们在廻马岭就超过了他们。我们三个一起往上走,很快就到了十八盘。月光下,盘道宛如天梯悬挂在南天门下,立陡立陡的,好像步子稍大一点,就能和自己的身影撞个满怀。十八盘我是一步一步挪上去的,眼睁睁的看着被一个个挑着扁担的泰山挑夫超越过去。捱到升仙坊,又咬牙到了南天门。
我们三个等到老万大哥他们上来,一起向岱顶上走去。山顶上站满了等待日出的人们,许多人都穿着大衣。卢书记早早就上来了,嘴唇都冻得有点发紫。四点五十分,太阳出来了,因有薄云遮挡,也没瞅到什么特别之处。太凉了,我们赶紧往下走,走到南天门,迎面上来一队挑夫,让人折服。下到中天门,再往回看,那么高,那么𨺗。丛雪萍说,若是白天,她肯定不敢上了。下山走的很慢,走到岱庙足足用了六个小时。在火车站的长椅上,大家都睡着了,竟然错过了一班火车。车上继续睡觉,下午四点半到济南。
回到招待所洗把脸,我把几个时间节点记在日记本上,凌晨一点到一天门,两点二十到中天门,三点半到南天门,四点二十到岱顶。然后一头倒在床上,晚饭没吃,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十年后,我第二次登泰山,中天门起始。二十年后我再次登泰山,缆车直接把我们送到南天门。四十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没忘那次登山经历,没忘一起登山的伙伴们,老万大哥、卢书记、少华…无论他们身在何处,都为他们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