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2019-08-28  本文已影响0人  何秩大人

        他是一名水电装修工,二十五岁的年纪,脸上却有着五十二岁的道道沟壑。也许是阳光过于刺眼,面对阳光,他从未抬头直面过。他只是低着头,皱着眉头,匆匆地走过每一处有阳光的地方。

        在客户的眼里,他是信用良好,技术一流的装修工。在老板眼里,他是勤恳务实,老实认真的装修工。可是,无论别人怎样评价他,都离不开他装修工的身份。

        南方的夏季,伴随的总是从脸上滚落而下的无尽的汗珠。每天都是烈日炎炎,他想起了小时候。那时,他的父亲,一个脸上沟壑更多的中年汉子,有很多时候都在盼望着下雨。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那种盼望可以让一顿饭吃五个馒头的父亲茶饭不思,为什么那种盼望会让常常憨笑的父亲整日愁颜。

        他喜欢文学,在晚上回到住处后,尽管再晚,他也要看上一个小时的书。有次他读到巴金的一句话:“受苦是考验,是磨炼,是咬紧牙关挖掉自己心灵上的污点。”他瞬间就咧嘴笑了,只不过,那种笑,满满的自嘲意味。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心灵上会有多少的污点?

也许是他精湛的技术,也许是他憨厚真诚的性格,也许是他一丝不苟的态度,在街上碰到认识的客户,他们总会喊上一句“于师傅,忙着呢?”他回以一笑,略略点头,又继续向前走着。

        他沉默寡言,在客户家里从来不多说一句话。可这次,他却忍不住插了嘴。他在检查水电路时,听到了女主人和八岁的女儿交谈。女儿说要把自己最喜欢的那条印着蓝色梅花的红裙子捐给山区孩子,而女主人则是一口否定,并说了一些山区人见识短浅什么的话语,似乎对山区人嗤之以鼻,有着很大的偏见。

        六年的城市生活让他可以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但这绝对不代表着他忘记了自己的根本,他也是个山区人,怎么了,难道出身山区就注定要低人一等吗?出身城市,就给了你傲人的资格吗?寒门出贵子,白屋出公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说出一番话后,也许是本性比较腼腆,他呼吸竟然都都有些急促了,手都在发抖。而女主人早已经被他说愣了。

        但是,被说愣不代表不会投诉。他被解雇了,人们可以接纳做了一件好事的坏人,却不能接纳做了一件坏事的好人。就因为被投诉他对待客户态度不好,他迎来了许多老客户的不信任和公司的解雇。

        在那天下午走出领导办公室后,他的脸上明显多了几道泪痕。为什么,为什么做对的事却要接受处罚,在他跟领导顶撞了半个多小时后,领导终于让他走人了。

        他有着山里人健壮的体魄,失业的他去做了一名建筑工人。每天风吹雨晒,沧桑的五年让他从一名小工变成有着丰富经验的建筑师傅,五年的时间,省吃俭用下赚的工资足以让他回村完成那个梦想了。

        两个月后,某个小山村里,第一所希望小学在他的一手操办下正式建立起来,他的脸上,和村民的脸上,都有着一抹笑容......

        同时,有着大量捐助物资飞进山中,第一件包裹里面,赫然是一件印着蓝色梅花的红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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