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黄金时代》：我们活不成王二，也遇不到陈清扬！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再次翻读王小波的《黄金时代》，依然能读出各种味道。一个作品的伟大是因为它绝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失去光泽。反而像酒一样，时间越长，越香浓醇厚。

二十几岁的我读它时，只是受着荷尔蒙的指引，觉得能把性和爱写的这么清新脱俗，与众不同的，也真是没谁了。有丝丝的忧伤，却又全融在了诙谐幽默的叙事风格里。如今这许多年过去，又从头翻开，才觉得时代就像一个巨大的轮子，将活在其中的芸芸众生碾压的粉碎。能活成一个独立的个体，竟然是那样的幸运，却又不幸。

每个时代，都有它的蒙昧和无知，而有心人总在努力活成自己的样子。追求自由和风，追求广袤和奔腾。如果时代的禁忌里有这些东西，飞蛾扑火者终会络绎不绝。

二十啷当岁的年纪，觉得世界出奇的大，觉得自己拥有无限的可能，对麻木的眼神和行僵的躯体充满了鄙夷和不屑。觉得自己一定会活的天高云阔，日日心潮澎湃，余光中都透露着锐利。然而，然而，时间总是开不起玩笑，在你绝望怀疑时，一锤一锤悄然而至，人生在阉割中慢慢走向成熟。在人前，装起一副连唏嘘都透露着岁月沧桑的样子。

可是我知道，你心里住着一个王二，他自由而奔放，真诚而执拗，虽然并不被生活所偏爱，虽然人到中年，还穷困潦倒。但你依然放不下他，因为他曾经是你最想活成的样子。

我在想，如果王二没有遇到陈清扬，他应该会像个野兽般继续过着插队的日子，也许会搞到别的女人，但肯定无趣得很。肉体的碰撞源于生理需求，灵魂的碰撞一定是相互吸引。伟大的友谊竟然让人觉得诚意满满，那应该是对一个时代最声嘶力竭的反抗。

但，一两个鲜活的人物终究掀不起什么风浪。在时代的铁鞋下，善终已是最大的宽抚。二十年后，伟大的友谊依然存在，两个人的距离却越拉越远。随着火车的开动，那些曾经的往事就成了永远的往事。

而你我没有勇气活成王二，也遇不到率真而为的陈清扬。在乌压压的人海中，慢慢融入。同一类人，一定生在相似的群体里。融入人群的那一刻，我们就注定遇不到陈清扬这样的女人。一个在天桥上，一个在人群中。

生活的轨迹让我们离自己的意淫越来越远，王小波在家中离去也已二十余载。这个有点痞气而又真挚的男子也许才是我们真正想活成的样子。在火车远去一刹，我仿佛听到了王二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