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 原创

十七

愉快的下午匆匆而去。晚上才本的到来使他更进一步了解了香日措。“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查科该请我喝瓶酒了，当了老师一下子鲤鱼跳龙门，不得了啊，我也喝过墨水读过书我怎么就没你的运气呢？央宗听到了不知有多高兴。真是苦人有好命啊。”才本手拎着一瓶酒。身上永远洗不去的酒味。他找出两个龙碗倒满了。“来，兄弟我们干一杯祝贺你从此走好运。”才本举碗就饮，是啊希望今后有好运。，查科也举碗痛饮。“才本阿哥如果你不喝酒你应该教书，在我们村里你是学历最高的，我没上过学，不知道学校里的规矩不知道怎么教。小时侯阿妈说会让我去上学。我就等啊盼啊想啊。学校是什么样，是帐房还是房子。教室里是什么样。是有桌椅还是和我一样趴在地上写。今天我看到教室里除了有桌椅还有黑板粉笔讲桌。还有跳绳篮球足球，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我做梦也没梦到过触摸他们。如果不是香日措对学生们说那是粉笔是用来在黑板上写字用的我都不知道他是干吗的。你看就是这个，我偷着拿了一根。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写。我阿妈上过学为什么就没和我说过有粉笔呢。”查科拿出一跟蓝色的粉笔。他的目光里充满着疑惑。“你们家的今天让学生上课的时候喊起立还要说老师好同学们好。她说每节课都要说。这有必要吗？每个学校都这样吗？”查科强忍酸楚喝了一口酒。“在学校就要这么说。学校不光要教知识还要教做人。每节课说老师好同学们好是互相尊重的表示尤其是学生要敬重老师，尊重老师每节课所教的内容。大道理我说不上但我想就是这个意思。当老师是很辛苦的。当然比当个牧民要好几百倍。”才本上学时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他把不能读书全怪在命上，是上天的安排。如果那年家里不发生几件事他就不会弃学回家放牧。这就是命。“才本阿哥香日措读过书？我怎么一点没听说过。”今天在教室里他看到了香日措的另一面。“她是她们家里最小的，所以就让她上学。她在各个方面非常优秀。那时她们家的条件很一般。他阿爸决心再苦也要供她上学。人算不如天算后来他阿妈被雷劈死了。她阿妈是个哑巴。听我阿妈说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不到两个月他阿爸从玉树带来个女人。就是她现在的后妈。她带着两个比香日措小的孩子，她很厉害。挑拨他阿爸不让她上学，所以在读到初中最后一个学期时她就回家了。回到家后她不如一只狗。饱受了后妈的虑待弟妹的欺辱。嫁给我的时候她身上有被打的伤疤，手脚冻了都开裂了流着脓血。吃饭狼吞虎咽的。现在想想她那时的样子真是令人心酸。虽如此她从不说在娘家所受的苦，还时常去看他们。他们也是见利忘义的人看香日错的婆家条件还行也就另眼相看了。他们村里的人提起香日措充满了同情。我结婚后只去过他们家一次。我讨厌她的家人尤其是她的父母。那个后妈比母夜叉还凶。”“什么是母夜叉？”“就是母老虎。”“原来她也是个苦命人。”“你以为就你一人。”如此性格外露泼辣卖笑的女人背后是这样的心酸。他似乎隐约理解了她，也许她就象电视上说的反叛逆相。“查科说说你吧，你阿妈一定很有知识。”“我阿妈说她上过学，读到几年级了她没说我也没问。她只要拿到书就显得很兴奋。她说我们家有钱了就让我去上学但我们家始终没钱。”查科又喝了一口酒。“你和你阿妈生活那你阿爸呢。”关于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他总是不搭理，索保老人也不例外。“你是我的朋友，我就对你一人说，我没见过他，小的时候我认为有阿妈就会有我。没有阿爸这个概念。大了知道我应该有阿爸的，我问过阿妈阿妈只是哭。别人说我是野种，也许我就是。”说到这儿查科失声痛哭。才本将到嘴边的酒碗轻轻放下。他能否体会查科儿时的生活。“好兄弟别说了，你有个好阿妈就足够了，她没有抛弃你反而给了你生命和智慧，你就知足吧，想到你阿妈你应该充满自豪。在我们牧民当中谁的阿妈这么有智慧呢？能教自己的孩子学到跟学校里一样的知识，真是了不起。查科让我们举杯感谢你的阿妈，不管她在哪儿她一定会感到欣慰的。”才本越说越激动泪滴在碗中。一瓶酒在他们连干三碗中结束了使命。正在他们继续想买酒喝时香日措来了。“你们倒会享受啊，查科你可别跟他学坏了。”“你来干什么？”“我找查科说点学校的事。”“我忘了现在你们是同事。”“过来坐。”查科对香老师说。“你们谈工作，我走了。”才本做了个鬼脸弄的查科很糊涂。“你不能走，等她说完了我们接着喝。”查科拉着才本的衣袖。“让他走，他见了我就会躲着我像是瘟疫，别难为他了叫他走。”香日措搽过粉的脸变的发紫。她显得有些激动。“还是你了解我，今晚我不回来。”看到香日措快要溢出的泪查科也不好再强留才本。随他去了。

查科给香日措倒了茶手足无措。香日措强韧着泪不让它流出来。半晌，“我给你拿来了课程表。你除了教藏文外还教体育我教语文数学和音乐，你会画画吗？”香日措平静了下来。脸又恢复了白皙。“我只会画太阳和月亮。”香日措“扑哧”一笑。“你笑什么，只会画太阳和月亮的大人是可笑的像个弱智。”查科说完也笑了。“那好吧美术我来教。”“那样你会很辛苦了。”查科的这番话让香日措心寒同时又感温暖。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你辛苦了。“你怎么又哭了我说错话了吗？”“你真觉得我辛苦，你就多操心学生的事。”“我会的，学校的规矩我不懂以后还请你多照顾我。”“我走了，我还要回去做馍馍，洗衣服。明天早起垒牛粪。”香日措说是说但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才本阿哥不帮你吗？”“他是个活死人，我们的夫妻名分名存实亡，我一个人做惯了家务别人帮忙我还不习惯。”“其实才本阿哥很心疼你，刚才他跟我说了你家里的事他都哭了。”“什么，他哭了，打死我也不会相信的。他那样的绝情怎么会我流泪。老人们常说一个人的命要是苦了就会苦到根了。我就是这样的人。在娘家我苦在婆家我照样苦，从我会走路会说话起我就是个苦命人。我阿妈不但是个哑巴还有点精神问题，时好时坏。我们姐妹五个。我的两个哥哥很辛苦的做着家务，现在他们也过的不错，两个姐姐是双胞胎，像阿妈精神失常在不到十岁就发病死了。在我七岁那年阿爸在村长的劝说下让我去上学，我的学习成绩很好阿爸决定供我读大学。可是阿妈遭到了意外死了，后来阿爸又娶了后妈，后妈带着两个孩子她要让她的女儿读书不同意再让我上学，家里供不起两个孩子上学阿爸就把我带回了家。我阿爸是个老实憨厚的人性格内敛不会说话，那几年所受的苦跟地狱没什么两样。两个哥哥在先后在十六岁时就结婚单过了没受过后妈的气。他们也不回家，阿爸拿她没办法眼睁睁看我受她的虑待。后来我嫁了才本原以为我脱离了苦海没想到又跳到了火坑。丈夫是个酒鬼、毒徒、色狼。他的眼里根本没有我的存在。公婆虽没有我后妈那样可恶但也是个厉害的人，家里的里里外外都让我一个人做。他们只顾着商店里的事。查科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香日措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让查科感到世间还有比我不幸的人。至少我没受过虑待至少我心里阿妈还活着。“当初我要是嫁给了你就好了。不知我会有多幸福。”

香日错的疯劲又上来了。“怎么会呢。”查科不敢看她火辣辣的眼睛。“是啊，如果我不嫁到这里怎么会认识你这个有情有义的人呢。查科如果我离婚你会娶我吗？”香日措把脸贴到查科的脸上吓得查科忙站起来后退一步。“不会。”查科声音颤抖。她又疯了。“我知道不会，你瞧不起我鄙视我跟他们是一路的人。”“我没有看不起你，只是你是你我是我，你不应该有那样的想法。在村里才本阿哥是跟我最谈的来的人我把他当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怎么能、、、、、。再说我心里只有央宗。”查科背对着她。“土鸡怎么能配凤凰呢，所谓砖门对砖门，土门对土门是有道理的。她永远不会是你的。我会等你。”香日措从背后紧紧抱住查科。“你，什么，你、、、、、。”“我走了，做个恶梦吧。”香日措笑着走了。查科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一会唤过神来，她肯定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