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极兒的精神世界（十八）

阵阵寒意将她逼醒，她轻轻睁开双眼，气息微弱，双眼呆呆望着天花板。昨晚又做噩梦了，在噩梦进行到尾声她听到一些呼唤她苏醒的声音，但是她不愿意醒来，不愿意睁开双眼，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宁愿活在噩梦里也不愿意回归现实生活中，即使最后还是被拉回了现实。何为噩梦，其实就是她在现实中因为无法承受后果而不敢面对的是是非非又被一针见血地放在梦里重现，或者打乱先后顺序或者颠倒自己的角色，去重新经历种种感受，那些感受在梦境中被无限放大，是是非非的重现也变得更让人恐惧。噩梦源自于现实中的不能承受之重，她在想，能不能有一天能永远活在梦中的世界，永远沉睡在梦境中。

打开手机没有一条能让她复活过来的信息，反倒是这种被噩梦惊醒的日子让她看起来像回光返照，说不定哪一天就醒不来了。麻木的一天又开始重复了，今天的天气似乎更凉了，打开窗一阵凉风吹进来，于是又关紧了窗户，身体蜷缩在白色靠背椅子上静静坐着。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害怕孤单，觉得很寂寞。不一样的是即使跟以前一样害怕但是她现在却很习惯拥有这种感觉。也许比起需要和不同的人相处，这种独处会让她更加好受。她不喜欢和别人相处，那让她感到不自在，看吧，这个怪人，哪有跟家人或亲密的朋友在一起相处都觉得不自在的，可她就是这么一个人，或者那些人就是让人不自在。小的时候她常常感觉孤单，现在想想，也许是那时候家人太忙，孩子太多，所以没有过多的时间去重视某一个孩子的心里健康，她的很多异样的情绪并没有被适当引导安放。她所知道的就是做错事就会挨打挨骂，所以在那个家庭里她一直都是过的战战兢兢，似乎她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儿。哪怕已经是这样也避免不了一道道伤疤的出现，皮肤上的或是心里上的，它们都在等待痊愈，很明显都还没有痊愈的迹象，反而有些像被什么感染了一样还在复发。可是对于对错的判定依据是什么她一直都很模糊，也很困惑。如果错误的参照物是正确，那么正确的判定标准又是什么呢？何为对，何为错？为什么做错事了只能挨打挨骂？这个规则一直让她疑惑不解，有的时候她尝试向年长的人找寻答案，但是得到的回应只是让她要更注重自己得言行举止的警告，让她做好自己就不会挨打挨骂，可是又是怎样才算做好呢？大人们总是不直面自己的问题，答非所问，甚至习惯移花接木地让自己信服。

小时候她喜欢自己缩在房间一角，拿着自己珍贵的芭比娃娃，沉浸在自己营造出来的虚拟世界里，常常把自己代入这个虚拟出来的充满欢声笑语的世界。她给那个自己换上漂亮的连衣裙，让自己带着美丽舞姿自由旋转。自言自语地说着真实世界里不会说的话，如果家人允许，她可以一个人坐在那个角落自娱自乐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她在想，会不会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也是别人在操控着的世界呢，就像楚门的世界，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结局。如果真有这个可能性，那个操控者一定是个悲观的人，才会让她出现在这个悲惨世界。也许悲观主义的操控者正处在一个美好的世界，而他因为悲观所以想演绎一个跟他所处环境相反的世界。就像她身处在一个不美好的世界，可是她内心深处的乐观潜质还是让她愿意相信一切都可以改变，所以她一直营造出一个美好的世界，把这个幻想的世界藏在内心深处小心翼翼守护。这些幻想出来的东西对她而言也是一种精神寄托，是支撑她继续走下去的动力，继续吃力地活着。

突然回过神来，她把视线收回来，默默点燃一根香烟，单曲循环听着那首Can’t get out of my head，沉醉在鬼魅低靡的节奏。内心刺痛了一下，因为她在那一瞬间突然联想到太宰治写的一句话，生而为人，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