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兽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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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一路同行之【儿童文学】
今天是星期五，马上中秋节放假了，最后一节课我有些恍恍惚惚，脑子里全是去清河湾玩水的画面。
下课铃声响起，我第一个冲出教室，一路小跑，来到家门口。出来接我的不是奶奶，而是邻居王婶。
“王婶好！”
“媛媛，你奶奶不在家，她让我来照顾你，今天就到我家吃饭吧。”
“我爸爸呢？”爸爸身体不好，平日去庄稼地里转一圈，很早就会回家。
“到我家再说吧。”
我随王婶来到她家，饭菜已经摆好，小虎哥、张叔围坐桌前。
“来，媛媛，上桌，先吃饭。”
可是我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大家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王婶，我爸爸呢？”
“嗯......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老毛病又犯了，你奶奶领着他到镇里的医院去看病了。”
爸爸有严重的胃病，医生早就让做手术，可是爸爸舍不得花钱，一直靠药物维持；平时要是注意饮食，倒也没大问题，只是妈妈出去打工后，爸爸又开始了饮酒，三天两头胃就会闹腾一次。
王婶说明天带我去看爸爸，这几天就睡在她家，房间已经滕出来了。但我拒绝了，我还是喜欢睡在自己的房间。今年我都十一岁了，已经可以照顾自己，我会煮鸡蛋面，可以自己洗澡，在家里也会锁好门窗。
睡觉前，我拿出那本《山海经》，这是妈妈临走时给我的，据她说，这本书在他们家族已经传了很多代，上面的插图历经岁月，依然清晰可辨。
我很喜欢里面的儵鱼（读如书），书上说它有个外号叫“忘忧”，当年庄子和惠施对着它还展开了一场关于“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辩论，流传至今。要是让我看一眼真的儵鱼，是不是每天就会开开心心了呢？可能也就没那么想妈妈了吧。
我抚摸着书页上的插图，碰触到眼睛那里时，明显有种凹凸感，这页的纸张似乎更厚些，仔细看像是两页粘在一起的。我找来爸爸刮胡子的刀片，小心剖开，居然有个夹层，一枚极薄的玉片从里面滑落出来。玉片造型有点像古时候的钱币，圆圆的，中间有个方形的孔，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玲珑剔透。我用红头绳穿过洞眼，系了个扣，挂在脖子上。这一夜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但我睡得很香。
第二天，王婶早早把我叫起，我坐在她的摩托车后面，一路颠簸，赶到了医院。
爸爸挂着吊瓶，闭着眼睛，看起来很憔悴。医生说爸爸打了消炎针，病情已经稳定，但是得尽快做手术，饮食上要注意调养，必须戒酒。可是爸爸怎么能戒了酒呢？
“唉，你妈妈要是在身边就好了。”奶奶轻叹了口气。
“对啊，媛媛爸最听弟妹的话了。”王婶在一旁说道。
“咳咳！”爸爸醒了，“明天就中秋节了，我一定要出院。”
“那得听医生的啊。”奶奶说。
“我要在家里等着她 ，中秋节就该团团圆圆的。”爸爸的一只手紧抓床单。
奶奶看了眼王婶，摇了摇头。我也想见妈妈，可怎么能找到她呢？妈妈说要挣很多很多钱，才能治好爸爸的病，所以她忙得都很少给我们打电话。前几天爸爸接到妈妈的电话后，情绪变得异常暴躁。他说妈妈住进了高楼大厦，穿着漂亮的衣服，过起了城里人的生活，不要我们了。中秋节快到了，妈妈的电话一直打不通，难道她连我也不要了吗？想到这里，我的鼻子一阵发酸。
探视的时间到了，王婶领着我先回去，留下奶奶照顾爸爸。一路上我都在想怎么能找到妈妈。记得志明跟我说过，他曾去过掖州市，也许可以找他问问，对了，他今天肯定在清河湾里游泳呢。
很快到了村边，群山掩映下的山村安详宁静，妈妈说我们这有几千年历史了，就像不曾被打扰过的世外桃源。
再往南就是清河湾了，我请求王婶将我放下，谎称去一个同学家。
清河湾的水是从带山上流下来的。据说带山上有一眼泉，清澈透明，甘甜清冽。大人们说，那是圣水，是专供神仙饮用的，而清河湾的水源显然跟神泉无关，要不我们都会长生不老了吧。或许那也只是个传说，没人找到过。
快到河边的时候，耳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因为昨夜的一场暴雨，从山上流下的洪水在汇入河沟前形成了一个小瀑布。
嬉闹声夹在水流声里，一群光溜溜的男孩们正在河里翻腾，肌肉的线条在阳光下伸展收缩。他们都是从上面顺着瀑布滑到河沟里的。
志明没在里面，我有些失望。刚想离去，心里又有点痒痒，也想要试一试——那一定很刺激，可是怎么躲过他们的眼光呢？
突然有人喊：“去看戏啦！”那几个男孩，迅速爬上岸。我背过身子，再转回头时，他们已经消失不见。
河里此时一个人没有，我立在坡上，看着瀑布奔涌而下。我尝试着坐在水流上，将腿伸直，手撑地，向前慢慢移动。突然下面一滑，我直接从上面掉了下去。
我是头朝下扎下去的，水瞬间涌入口腔。我赶紧憋住气，水流推着我冲出去十几米。我拼命划动，又呛入一口水，身体渐渐不支，开始下沉。忽然胸口一热，周围的水向两边散开，开出一条水路。一个滑滑的东西来到我身下，我逐渐失去意识。
（二）
脸上感觉痒痒的，像小猫的尾巴扫过。我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东西虽然长得丑陋，但我没感到一丝恐惧。
它形状上看着有点像鸡，长着红色的羽毛，四只眼睛，六只脚，还有三条尾巴。它的样子怎么这么像《山海经》里面的儵鱼？
“你终于醒了，孩子。”它的嘴巴一张一翕，我确认声音是从那里发出的。
“你是谁啊？”一种快乐的感觉从心头升起。
“我是儵鱼。”
没猜错，我终于见到它的真身了。我看向四周，这是个山洞，两面的石壁古老斑驳，画着些奇怪的符号。
“这是哪里啊？”
“带山神兽殿。”名字听起来好酷。
“随我来，孩子。”它的声音有种特别的魔力，温柔舒心，让你乖乖地听话。
我跟着它向洞的深处走去，拐过几道弯，打开一道石门。
一块巨大的岩石横在眼前，中间的洞眼正汩汩地流出泉水，坠入下边的一个圆形小池，溅出朵朵水花；几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卧在四周，有竹子环绕其间；再往旁边看，一群神兽正围着张巨大的石桌饮酒。与见到儵鱼的感觉不同，这群神兽让我有些紧张。他们的样子很眼熟，和我在《山海经》里看到的神兽图很像。
“对了，忘记问你的名字了？”儵鱼转头对我说。
“媛媛”
“媛媛，我给你介绍下，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他们都是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的。”
啊，今天是儵鱼的生日，我最喜爱的神兽的生日！可是我没有任何礼物可以给它。
“那我......祝您生日快乐吧！”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哈哈，谢谢你啊，不过我的生日是明天。”儵鱼微笑着说道。
“明天......明天不就是中秋节了吗，那可是双喜临门啦！”我睁大眼睛看着儵鱼。
此时，众神兽已纷纷站起，在一旁大笑了起来。
儵鱼请我坐到座位上，提起桌上的一只银壶，给我面前的杯子倒满。我连忙摆摆手，“我不会喝酒！”儵鱼笑了笑说：“你闻闻。”我抽抽鼻子，没有一丝酒的味道。我用嘴巴轻轻抿了一口，甘甜清冽，顿感神清气爽。
“这是带山的圣水，你可是第一个品尝它的人类哦！”儵鱼嘴上带着笑，尾巴在后面轻轻摇动。
今天这是走了什么运，可以喝到传说中的圣水。不过我心中又升起了一些疑问。
“儵鱼，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儵鱼用手，不，用爪子指了指我胸前的玉片。“是它救了你，它叫‘唤兽玉’，可以在紧急情况下召唤《山海经》里的神兽。”儵鱼说完用一个金壶开始给神兽们斟酒。
“我以前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芘（读如必）湖湖底，后来这芘湖被挖开，水又流向其他地方，我待得不太安稳，就回到殿里。今天也是巧了，我要在湖底挖些藕根，招待我的朋友，正好感受到了‘唤兽玉’的召唤。”
“芘湖？是清河湾吗？”
“对，清河湾是后来的名字，芘湖这个名字估计没有人知道喽。山上下来的溪流叫漨水，它是芘湖的水源，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千年。”
原来我生活的村子，就在神兽住地旁边，这可真是个伟大发现。
我忽然想起来什么，既然他们都是神通广大的怪兽，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请他们帮个忙呢？
“儵鱼，你知道掖州在哪吗？”
“掖州，是个新地名吧？好像没去过这个地方。”儵鱼挠了挠头。
“我知道，离这有几百里地呢。”说话的是一个长着翅膀的白马，不过它的头却是黑色的，看起来怪怪的。
白马看见我一直盯着它看，便自我介绍道：“我叫飞马，在天上的时候叫‘勾陈’，到了人间叫‘飞马’。”
“那你能带我去找妈妈吗？”我趁热打铁。
“这个嘛，掖州我也就去过一次，那里面都是高楼大厦，差点没给我转晕。”
我拿过金壶，给天马面前的杯子倒满酒，端到它的嘴边，“求求你了，帮个忙嘛！”我嘟起嘴，撒起了娇。
这时儵鱼站起身，说：“这样，我、天马，还有狪狪（读如同）一起跟媛媛去找妈妈。”
一头模样可爱、肚子圆滚滚的小猪站起身，冲我打了下招呼，原来它就是狪狪。
“现在就去吧，我爸爸说想在中秋节那天团聚。”
“今天已经很晚了，再说大家喝得都有点多，要不明早再出发吧。”儵鱼道。
我只好点点头。
（三）
儵鱼叫醒我的时候，我还在做着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妈妈死活不肯见我，却对着儵鱼一直乐。
早餐我只喝了一杯圣水，奇怪的是，我一点也不觉得饿。
天马让我们坐到它的背上，随即腾空而起，耳旁刮过呼呼的风，我记得书上说，天马的速度是可以追上风的。
“对了，你妈妈为什么联系不上了呢？”身后的儵鱼问道。
这些神兽有点像急公好义的梁山好汉，才想起问事件的起因。
“妈妈前些日子打来电话，和爸爸吵了一通，然后就跟消失了一样，再也联系不上。爸爸说妈妈过上好日子了，不要我们了，可我一点也不信。”
“这事情好像也不复杂...你妈妈是不是跟别人跑了，不要你了?”狪狪的话真刺耳。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妈妈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定另有隐情。儵鱼赶忙安慰我，然后给了狪狪一拳。
天马在空中飞行，时而穿过云层，时而又贴近地面。“天马，我们这样大白天在外面飞，不怕别人看见吗？”
“哈哈，我们隐了身，人类是看不见的。”天马回答。
“那为什么我能看见呢？”
“早上我在你的圣水中加了一粒药丸，对外我们都是隐身状态，但我们互相之间可以看到。”儵鱼说。
很快，地面上开始出现高楼大厦，天马放慢了速度。“这里就是掖州了。”它说。
人来人往的大街，川流不息的车辆，五颜六色的广告牌，看得我眼花缭乱。这个城市好大，比我们村子可大多了，上哪去找妈妈呢？
天马落下来，停在一个卖冰淇淋的小店前。这里面的冰淇淋种类可真多，馋得我直咽口水。我突然想起，现在是隐身状态，要是我偷偷拿几个，老板应该也发现不了......我拍了下脑袋，想什么呢？可不能干这种不道德的事。
“媛媛，拿着。”一个英俊的少年手里拿着个冰淇淋递到我面前，他一袭白衣，一头长发扎在后面，像个艺术家。
“你是天马？”我从他的声音猜到了，他点点头。
“你哪来的钱啊？”
“狪狪肚子里有珍珠，用那东西换的。”他用手指了指旁边。
此时我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两个人，手里都拿着冰淇淋，一个是长须老者，一个是中年大叔——他俏皮地冲我笑了一下。原来大家都变了身。“可我还是隐身呢？”我对长须老者也就是儵鱼说。
“把它吃了。”儵鱼递给我一粒药丸。
现身的我和大家边吃边走，不一会来到个公园，找了把长椅坐下。“你身上带妈妈的照片了吗？”儵鱼忽然问我。
“没有啊，可是大家都说我跟妈妈长得特别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儵鱼掏出一个铜镜，对着我照了照。然后对准大街，慢慢移动，我凑过去，来往的行人出现铜镜里，变得清晰无比。“你是让我辨认吗？”我问儵鱼。“它会自动识别。”儵鱼答。
不知过了多久，儵鱼有些累了，他放下铜镜感叹道：“这里的人这么多，得找到猴年马月啊！“
“对了，你妈妈在这做什么工作？”狪狪问道，他的样子怎么也不能让我跟那头小猪联系到一起。
“之前是在家餐馆做服务员，后来干起了外卖员，据说是一个新兴的工作。”
“这个我知道，那些在高楼大厦里办公的人，工作都很忙，为了节省时间，就在餐馆订餐，然后由外卖员送上门。”天马说。
“这不就是饭来张口吗？”狪狪夸张地张大嘴巴。
“就像你会做饭似的，切！”儵鱼不屑地说。
“我们是不是可以去餐馆看看？”我提议到。
“这附近应该有个很大的快餐店，我们过去看看。”天马说完，立即起身，我们都跟了过去。
（四）
这家快餐店的确很大，里面坐满了人。我们来到吧台，服务员们正在打包食物，几个外卖员在那里排队等候。
“叔叔，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外卖员叫李景芬的？”我拉了拉一个外卖员的衣角。
“是女的吗？”
我点点头。
“我们公司倒是新来几个女外卖员，不跟我一组，我也不知道叫啥名。”
我有些沮丧，不知如何是好，“要不咱们到其他餐馆看看。”天马在一旁说。
我只好跟大家向外走去，突然有人风风火火地挤过我，向外面冲去。“对不起，小朋友。”她回头的一刹那，我叫了出来：“妈妈！”
她愣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扑了过去。她手里拿着餐盒，用胳膊环住我，我们同时流下了眼泪。
妈妈刚才去卫生间了，所以我没有发现她。我简单给他讲了下我是如何来到这里的经历，不过我没说神兽们的身份，只说是几个好心人。
妈妈听说爸爸的病情，很是焦虑，她答应我今天就赶回家。
手机响了一下，妈妈拿起电话，“糟了，这个订单要超时了。”
“不送不行吗？”
“不行，超时要罚钱的。”
“让天......这个叔叔去吧，他是飞毛腿。”说完我冲天马狡黠地一笑。
天马却面露难色，附在我耳边嘀咕了几句。原来他不熟悉路，怕花的时间长，耽误订单。儵鱼这时候把我们几个叫到跟前，小声交代了几句。
我回到妈妈身边，“妈妈，还是你带路吧，这个叔叔会魔法，一会就能到。”
妈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妈妈，时间不够了，吃下这个我们就能使用魔法。”我递给妈妈一粒药丸。
妈妈的手机又响了一下，她只好吞下药丸，随我们来到外边。我扶妈妈坐上变回神兽的天马，紧跟着我和儵鱼、狪狪也都坐了上去，随即天马飞向空中。
在妈妈和天马的配合下，我们只用几分钟就赶到了目的地。当妈妈把外卖递到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孩手里时，时间刚刚好。不过女孩还是皱了下眉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了袋子里的一粒珍珠。“这是送给你的，辛苦你等这么久。”一旁的狪狪说，我冲他眨眨眼，这家伙嘴还挺甜。
在回去的路上，妈妈跟我讲起了为什么和爸爸吵架的事。她说，有个客户住在一所高档公寓，妈妈每次都会帮他把放在门口的垃圾扔掉。那个男人为了感谢妈妈，要给些小费，被妈妈拒绝了。有次，妈妈还被邀请进去，喝了一杯咖啡。爸爸听到妈妈描述男人如何有钱的时候，就生了气，爸爸怪妈妈不应该进到别人房间。就这样两个人吵了起来。妈妈关掉手机，不理爸爸，而她订外卖的手机是另外一部。
我用妈妈的手机给爸爸打了个电话，先报了平安，然后告诉他今天会有惊喜，爸爸说他和奶奶已经在家等着了。
天马真是神速，很快就到了我们村，此时月上中天，皎洁的月光笼罩着村庄，一片静谧。
在村口，我们一一道别，狪狪塞给我一粒特别大的珍珠，他说这个足够爸爸做手术了，我红着眼眶，不知道怎么感谢他，他却只是笑笑，然后捏了捏我的鼻子。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我面向儵鱼。
“会的，孩子，‘唤兽玉’会帮你找到我们。慢慢感受它的力量，你们终有一天会融为一体。”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五）
爸爸、妈妈和奶奶有说有笑地聊着天，我拿起块月饼悄悄躲进自己的房间。
当妈妈吃下儵鱼给的另一粒药丸，一路上的事，她都记不得了。儵鱼说，神兽的事不能让大人们知道，因为只有小孩子才能保守秘密。
可是......过一会，他们一定会问起关于我是如何找到妈妈、又是怎么把她带回家这件事。
我还需要再编个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