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可思议的真事、言之凿凿的谎言和误解多年的文字
2016年4月14日初稿，同日修订完稿。
记得郭德纲的相声里有一个用芹菜开锁的典故，也有窝头砸开门的包袱。还有灯泡放进嘴里拿不出来的段子。
我们一辈子可能遇到或遇不到那些不可思议的真事，所见所闻也许有言之凿凿的谎言，在我们熟知的文字中，也许有误传千年的理解。
一
有些事情看似不可能，但却是真实的。
我想起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市中心的撒尿小孩小于连雕像。传说西班牙侵略者在撤离时，意图炸毁这座城市，而小于连一泡尿浇灭了导火索，拯救全城，成为民族英雄。传说的版本很多，但近四百年前的1619年，小于连雕像问世，至今已经成为比利时的地标性建筑。
今天早上，我被面条刺进了指甲里，还比较深，疼到不是特别疼，我很快把它弄出来了。我脑子里莫名涌现出一个英雄人物，那就是江姐。江姐叫江竹筠，她在重庆渣滓洞被反动派施以“在她手指尖上钉竹签子的毒刑”。
我查了下，实施者叫陆坚如，指挥者叫徐远举。徐远举1949年在昆明被抓，在与渣滓洞同在歌乐山的白公馆关押了七年，转到北京功德林战犯管理所至1973年病死。
手指甲背后的肉里插进了面条，也许是个笑话。但我的确亲身经历。我想起多年前读过的作家张丽钧的一篇短文，说她师范刚毕业执教时，有个女学生被男同桌拿出来的纸划破了手，经她亲自实验，被认定为是“谎言”，后来此事闹大，学生被叫了家长、写了检查。在之后，她自己被一张纸划破了手，才明白此事，写成短文《锋利的纸》。后来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也许你不会相信楼上的窗户会掉下来。但是的确有。4月5日，武汉复地东湖国际小区，一个窗户从21楼坠落，砸死一名女外卖派送员。
物理学有成熟的理论来算冲击力。现在也有过高楼抛鸡蛋如何不碎的试验。道理大家都明白。但是事情总是发生了才引起注意。所以我们不要高空抛物，不要行车途中抛物。真正注意安全。
而我自己也有不少这样的经历，比如我和小清相识在火车上，经过我的努力，两周之后，她成为了我的女朋友。那时的我的穿着，一周之内变化不大。又过了四年，我们结婚了。现在我们正在等待小宝宝的到来。
大学时做过科技立项课题，研究老家见过的橡胶坝，但是没有合适的指导老师，于是我大胆联系我们三峡大学的党委书记（现湖北工业大学校长）刘德富教授，我只打了一个电话，说明来意，又在他的办公室里同他见了一面，他就同意了。我是第一个这样提议的学生，当然我受此鼓舞，课题完成得还不错。
后来我因为橡胶坝的研究给天津大学林继镛教授写过信，因为唐诗《清明》作者是否为杜牧的问题，给南京大学巩本栋教授、复旦大学陈尚君教授发过邮件，均获回复。
还有一件事也许更不可思议。那就是给领导人写信。根据国家信访局的数据，每年给主席、总理的信件约40万封，而目前公开回信最多的温家宝总理，十年间平均每年回信也不超过3封。但是五十多年前的建国初期，获得亲笔回信的概率比现在高得多。1950年初，毛主席每天都会亲自阅复群众来信，最高纪录是一天回复18封。当时给领导人写信很“时髦”，画家陈丹青就有一幅《给敬爱的毛主席写信》反映这种时髦。
有个不满11岁、经常捣乱、逃学的小学生在1959年夏天给毛主席写信，根据他本人回忆，“处于苦闷境地的我，不知怎么突然要写一封信，给这样的一个人”。信的大意是：敬爱的毛主席，我是长春北安路小学的王刚。我们要学习您老人家，在大风大浪中锻炼，勇敢地畅游长江，在雨中跑步，在闹市读书……还画了两幅水彩画，一幅是“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另一幅是小白兔吃萝卜。还找了一张我带着红领巾，规规矩矩，我和妹妹在一起的照片。
不知道地址的他在信封上写“北京毛主席收”。“第二天一大早，我双手把信塞进邮筒里，然后在对面马路牙子上坐等，一直到亲眼看见邮递员叔叔打开邮筒，取走了全部信件，才放心地离开”。
当时这个学生的心态是“到了学校，这事儿我谁也没说，也没人愿意听我说，说了人家也不信”。
同时这个向来淘气学生终于被处理了。“班学习标兵被撤掉了，学校小足球队的右边锋不让我踢了，合唱队的领队也换人了”。“同时通知我爸妈，希望他们给我另外再找一个学校。这就等于变相开除了”。
几天后，意外的回信到了，全文是：
王刚小朋友：
你六月二十四日写给毛主席的信和寄给毛主席的图画照片都收到了。谢谢你。今寄去毛主席的相片一张，请留作纪念。希望你努力学习，注意锻炼身体，将来为祖国服务。
此复。并致
敬礼！
中共中央办公厅秘书室
一九五九年七月二日
此后，“我被请到学校广播站的小播音间，向全校师生传播这个特大的喜讯”。“业已被边缘化的‘坏学生’，从此又被融入主流，视为革命接班人”。“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这封信成为一个孩子心灵的慰藉。寥寥数语，被我颠来倒去做了无数解读”。“就这样一句话，这么丰富的解读，竟然给予我莫大的激励。我从小立志做一名驰骋世界舞台的外交官”。
后来，这个当年的“小学生王刚”没有成为梦寐以求的外交官，他成为了我们知道的那个演员、主持人，那个“和珅”专业户王刚。以上的引用文字都出自他的自传《我本顽痴》。
二
但是有些事情，看似真实，但恐怕是假的。
比如前面提到的灯泡放进嘴里绝对拿不出来的说法。很多人言之凿凿，不要去试。但是果壳网的记者在专业人士的协助下，将灯泡放进嘴里，并成功取出。这个实验采用了不同的灯泡，最大的直径6.3厘米。
但是灯泡放进嘴里仍然是非常危险的，强烈反对尝试。本文不承担做此尝试的行为及其后果的相应责任。
胡戈的《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是纯粹恶搞，“一杯牛奶强壮一个民族”也可能是广告噱头。法国人蒂埃里•苏卡写了一本《牛奶：谎言与内幕》，专门吐槽牛奶的万千功效只不过是看起来很美的镜中花、水中月。
我们也许都读过“路径依赖”的那个经典故事。美国航天飞机助推器的宽度，竟然是两千年前由两匹马的屁股宽度所决定的。
但是这个故事是不靠谱的。刘正山先生2002年12月13日在《国际金融报》发表《“路径依赖”的谎言》，专门查资料证明其子虚乌有。
又比如汪中求先生在《细节决定成败》中谈过上海二号线和一号线的差距。声称一号线是德国人设计的。
但是，这也不是事实。汪婉华在《地下工程与隧道》1988年第1期发表《建设中的上海地铁》；“地铁1号线工程设计不仅有上海隧道工程设计院、上海地下建筑设计院、上海铁路局勘察设计院、同济大学等单位参加，此外，还有北京的城市建设工程设计院、成都铁道部第二勘测设计院、铁道部隧道局勘察设计院等单位参加。”
实际上德国是贷款方并作为贷款条件捆绑销售列车和技术设备。仅此而已。
传说鲁班被草划破了手而发明了锯。鲁班在历史上确有其人，还是我老乡，比孔夫子略晚。但是后人把众多的发明都算在他头上，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明代有不少科学家，比如李时珍、宋应星、徐光启、徐霞客等等，他们的事迹我们耳熟能详。但是有一个人，万户。没有详细资料可考，我们对他的了解仅限于故事和传说。他的研究工作，在当时的背景下，也不大可能载入当时的史料。关于他的来历，我在《科学三先锋传》里交代过了，这里不重复。但是他的大名，已经命名了月球的环形山。
三
有很多俗语，现在我们的理解已经不是原意了。
比如“王八蛋”，其实是“忘八端”。清代赵翼在《陔余丛考》卷三十八有解释：
《五代史》：王建少时无赖，以屠牛、盗驴、贩私盐为事，里人谓之"贼王八"。此又王八之称之所始也。《金史》亦有王八，与王毅共守东明，兵败被执。王八前跪将降，毅以足踣之。此则不可与王建并称为贼。明人小说又谓之"忘八"，谓忘礼、义、廉、耻、孝、弟、忠、信八字也。
“无毒不丈夫”其实是“无度不丈夫”，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无毒不丈夫的说法，至少在元曲里就有了，原话是“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其实是：刑不尊大夫，礼不卑庶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其实早在东汉许慎的《五经异义》就说过“无刑不上大夫之事”，但至少在欧阳修、司马光的时代，就有“刑不上大夫”的说法。
“打破砂锅问到底”其实应当是“打破砂锅璺到底”就是裂纹到底。在王实甫的《吕蒙正风雪破窑记》中还是“璺到底”的写法。到了明代《英烈传》就成了现在的写法了。
“空穴来风”源自战国诗人宋玉的《风赋》，后来白居易用过这个典故，“朽株难免蠹，空穴易来风”，意思是腐朽的数目难免招来虫蛀，空的洞穴容易引来风吹。
“以德报怨”出自《老子》，但孔子的回答是NO！孔子主张“以直报怨”，我喜欢北京大学李零教授的解释，“以直报怨”就是以和怨对等的东西报怨，也就是以怨报怨。钱穆、李泽厚和杨伯峻先生都解释为公正地对待怨恨，我觉得只有“以怨报怨”才是公平公正的。李零教授和南怀瑾先生都认为孔子说得比较含蓄，只是在讲道理，不那么直接。所以今天的我们不必以德报怨。倒不是因为它不是孔子的主张，而是的确不需要。
还有很多成语容易误用。比如七月流火（变凉，不是变热）、弹冠相庆（多贬义）、不经之谈（无根据的话）、不刊之论（不可改动的言论）、久假不归（是借，不是请假）、文不加点（不加修改，不是加标点）、危言危行（正直的，不是危险的）。这种例子很多，也有这方面专门的资料，我就不赘述了。
四
因为有很多不可思议的真事、言之凿凿的谎言、误解多年的文字，现在有很多开阔眼界、澄清事实、普及科学的媒介和途径都很必要和及时。
有很多这样的读物、电视节目和网站，比如书籍《十万个为什么》、《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刊物《咬文嚼字》、《演讲与修辞》，电视节目《美国国家地理》、《流言终结者》，央视《是真的吗》、《我爱发明》、《新闻调查》，吉林卫视《一探究竟》、湖南卫视《新闻大求真》、四川卫视《万万没想到》、辽宁卫视《老梁观世界》等等。这一类的网站也不少，比如果壳网、科学松鼠会、大象公会、知乎、豆瓣、维基百科等等。
所以，不断学习才能不断进步。多观察，开阔视野，见多才能识广；多思考，以小见大，见微才能知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