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呼兰河传》探究萧红的悲剧意识和心灵归宿

       

从《呼兰河传》探究萧红的悲剧意识和心灵归宿

   

中文摘要

萧红是二十世纪中国文坛上一颗明亮的星。她的文学命运不足十年，却留下了100余万字的传世之作，对于探究20世纪30年代中国社会底层人民的生活和女性意识具有很高的价值。1940年萧红把自己的寂寞苦难之旅和人生体验化作浓浓的情感，以故乡人民的悲欢离合，轮回反映出来，《呼兰河传》这部作品中无不体现了她的悲剧意识与心灵归宿。

关键词：萧红；《呼兰河传》；悲剧意识；心灵归宿

从《呼兰河传》探究萧红的悲剧意识和心灵归宿

萧红是二十世纪中国文坛上一颗明亮的星。她的文学命运不足十年，却留下了100余万字的传世之作，对于探究20世纪30年代中国社会底层人民的生活和女性意识具有很高的价值。1940年萧红把自己的寂寞苦难之旅和人生体验化作浓浓的情感，以故乡人民的悲欢离合，生死轮回反映出来，《呼兰河传》这部作品中无不体现了她的悲剧意识与心灵归宿。

一、萧红的经历对作品的影响

萧红，1911年出生在呼兰河一个比较富裕的地主家庭，但优越的生活条件并没有给她一个温馨的童年。母亲死后，失去母爱的萧红身体和精神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可以说，萧红的童年是在阴冷与恶意中挣扎过来的，唯一关心她的就是《呼兰河传》中提到的祖父。

童年是人生中一个重要的发展阶段，童年体验是个体发展的开端，对个体的个性，气质，思维方式的形成和发展起着决定作用。所以在我们分析作家作品之前，有必要去了解作家的童年及创作经历。

在萧红的童年中，父亲与祖母对她是及冷淡的，祖母曾用针扎过她的手指，父亲对她总是打骂，偶尔打碎一个杯子也要骂得让人发抖，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子。更加不幸的是母亲也过早的死了，可是母亲死后三个月父亲就续弦了，继母也是不喜欢她的。所以小时候的萧红是寂寞的，孤独的，她的反抗与敏感其实是一种缺乏安全感，自我保护的屏障。据萧红的同窗好友说上学期间的萧红是恬静的，很少谈笑而且有些孤独。不喜欢和人来往，但也不忧郁，时常怡然自处。[2]童年时的萧红是憧憬自然的，她家的后花园和一切美好的自然景物都是她的朋友，就像她在作品中写到“花开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鸟上天了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一切都活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读《呼兰河传》时总会被她笔下所描写的自然景物吸引，而自然的一切总是填不满她的空虚与寂寞的，童年的孤独，无家的记忆是这个原生家庭带给她的挥之不去的伤痛。对外界敏感的她，并不是一个冰冷没有温度的人，相反她是更善良的，也容易感动的。在她的作品中，我们时常能感到她对于社会底层人民和女性的同情。她的作品是有温度的，在初读她的作品时，就被她的人格魅力所吸引。她的祖父是一个健康而又乐天的六七十岁的老人，也是带给萧红温暖与爱的重要亲人，每当萧红在吃饭时向父亲和继母吵着要书而受到驳斥时，总是由祖父出来维护圆场，这才能把饭吃完。同时祖父也是她的第一任老师。

萧红的一生是反抗与斗争的一生，自从祖父死后，她在家中也没有了留恋，这种反抗与斗争就更加的明显且大胆了。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渴望冲破封建牢笼，追求爱情、事业和精神的自由。斗争对象是她的父亲为代表的固守传统的麻木的一代；二是与残酷的社会现实的斗争。萧红的一生也总是在流亡中度过，她流亡的三个阶段也是她创作风格变化的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少女时代的流亡使萧红饱尝了物质贫乏的身心磨难，早期创作表达的是一种颠沛流离的生命体验与生存不易。第二阶段创作风格急转，由凝视生命生存的苦难而转向精神领域的探索，由书写社会黑暗转向了更多的关注个体生命与命运上，作品大多更注重表现人物内心的荒凉，和其荒凉的人生。此时的萧红与萧军正发生着情感的危机。可见爱情的破灭对萧红整个人生影响是很大的。第三阶段的创作是在战火中度过的，历经了长期的漂泊与情感的积淀后，她的创作由关注个体生命与生存转向了民族出路的探寻，以及对故乡的深情回望。

这里不得不提及萧红与萧军分手后的一件事，就像绿川英子《忆萧红》中所提及的：“她的悲剧的后半生中最悲惨的一页，常常伴随着只有同性才感触到的同情与悲哀，浮上我的眼帘。”在1938年9月，萧红一个人去宜昌的码头坐船时，被绳索绊倒，而此时的她早已怀孕九个月了，她躺在冰冷的地上，那是她从来没有感觉到的一种平静，四周围是没有人的，她坦静的望着天上的星星。她想：“天亮了！会有一个警察走过来吧警察走过来一定有许多人围着，那像什么呢？还是挣扎起来吧!”然而她没有力量，手也懒得动，算了吧，死掉又有什么呢？生命又算什么呢！死掉也未见的世界上缺少我一个人吧！她向友人诉说：“然而就这样死掉心里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拿出来。”说这些话时萧红的眼睛是湿润的。在这里显示了萧红的心灵上的大坦白，然而也许是萧红的纯善和宽恕吧！幼年的生活在这个时候便浮上了心头，而《呼兰河传》的写作决心与腹稿也许就是在这个时候形成的吧。[3]她从未放弃这样的精神自由与残酷现实的生活状况。萧红虽然是一个战士，但她同时也是一个感性的弱势群体的代表，在经历了家庭的冷漠，美好爱情的幻灭和现实的冷酷之后，她的思想也不如先前一般坚强了，受伤的心灵是需要借助创作来填补的，也许只有忙碌才能让她暂时的忘却自身的伤口。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往往想起的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人或者事，而故乡和祖父就是萧红站起来的动力。其实在萧红的心里鲁迅也是对她及其重要的人，萧红经历了漂泊与饥饿等苦难之后，鲁迅给了她一个长辈对晚辈的真诚的帮助。萧红自己也曾说过：“没有鲁迅，没有自己的今天。”所以产后的1939年10月26日完成了《回忆鲁迅先生》的文章。之后是《呼兰河传》的完成。萧红在临终前用笔写下“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的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从这句话可以看出萧红看淡生死，将魂归碧水蓝天的坦荡。但人总归还有一些不甘的，回顾来时的路遗憾的事是占据人生的大半的，这在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所以又写了“半生尽遭人白眼，……身先死，不甘，不甘。”然而当日军攻陷香港，1942年1月22日10时，一颗明亮的星陨落了，萧红离开了人间。

纵观萧红的一生，让人觉得还是有些荒凉的，就像她笔下带有强烈悲剧意识的人物，在经历了人世的沧桑之后，都以悲剧告终。从她的作品中我们总能看到那些以悲剧告终的人物，让人不得不联想到她颠沛流离的一生。

二、《呼兰河传》的艺术结构

无论一个作家经历了什么，这些经历对她个人的影响总会体现在她的作品中，萧红的作品流露了对社会与人生的深刻思考，带有很强的哲学气息，而好的作品就像一盏明灯，总会让读者有不一样的生命体验。

萧红的小说视野开阔，意蕴丰富，写尽人世沧桑，她的作品是很有深度的，不仅关注社会的黑暗，人民的疾苦，也关注国家与民族的存亡，体现了一代知识分子的责任与使命。与此同时，她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纯真与善良，她说：“不知道要原谅什么，但总觉得世间的一切是尽可原谅的。”在弥留之际所写的《呼兰河传》中，对于童年所遭受的原生家庭的冷漠与伤害也很少提及，只有在第三章第二节提到了，“我不喜欢祖母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喜欢用手捅窗户纸，祖母用针扎了我的手”而对父亲是不像在《永久的憧憬》里描写的那样失却人性或脾气暴躁了，“九岁时，母亲死去，父亲也就更变了样，偶然打碎了一只杯子，他就要骂到使人发抖的程度，后来就连父亲的眼睛也转了弯，每从她身边经过，我就像自己的身上长了针刺一样，他斜着看你，他那高傲的眼光从鼻梁经过嘴角而后往下留着。”[4]还有《苦杯》：“我幼时有一个暴虐的父亲，/他和我的父亲一样了！/而他不是，/我又怎样来对待他呢？/他说他是我同一战线的伙伴。”[5]都体现了他对父亲的不满。而《呼兰河传》中对父亲的描写只有两处，一处是在第三章的第五节，祖母死了，我戴了缸帽子想要去找祖父，一脚被父亲踢翻的事，还有一处是在第六章第十二节，只是父亲打了有二伯，具体原因作者也并不知晓。

《呼兰河传》这部作品的整体结构也是很有自身特点的。单纯的作为小说来说，全文共分为七章，没有标题，每一章都可以独立成章，章节之间很明显是没有时间上的联系的，而情节上的因果关系是存在的。第一章和第二章以图景式的方式描绘了呼兰河的生活琐事和精神盛举。生活琐事有大泥坑子一个、王寡妇疯了、两个年轻的学徒为争一个妇人，一个死了，一个判了无期徒刑、一个驴子哭瞎了老妇人的眼、卖麻花的、买凉粉的、买豆腐的等。精神盛举有跳大神；唱秧歌；放河灯；野台子戏；四月十八娘娘庙大会等。第三章写的是我与祖父，在这一章中祖母死了，也提及了养猪的，漏粉的，赶车的老胡家。第四、五章写了老胡家的盛衰，而老胡家在第三章也是埋了伏笔的。第六章是写了有二伯。第七章写了冯歪嘴子和王大姑娘的事。通篇读下来不难发现，祖父是贯穿故事的主要人物，祖父像一个跳出故事的旁观者，对所有的事情都有正确的判断，虽然生活在封建制度下已经很久了，而他并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越活越麻木、糊涂，而是更加的仁慈有怜悯之心，他总能看到大家的不容易。这也许是作者对祖父的赞美和怀念吧。所以这部小说并不是完全可以独立成章的，她是以作者对祖父的情感为线索的。就像小说尾声所说的“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以前住着我的祖父，现在埋着我的祖父。……以上所写的并没有什么幽美的故事，只因他们充满我幼年的记忆，忘却不了，也难以忘却，就记在这里了。”

萧红的作品是很好的发扬了五四精神中的人道主义主题。她在文体风格、人物塑造、语言特色等方面的鲜明个性，表现的正是对传统与时代所要求的理性框架的反抗与超越。1940年萧红的《呼兰河传》发表，这是她对祖父的怀念，也是一次对故乡的深情回望。《呼兰河传》中作者用儿童的视角，平淡自然、质朴富有哲理的语言，塑造了呼兰河这个小村庄典型的人物形象，有老人、妇女、小孩等，以及这些人物在呼兰河中所发生的故事，表达了作者对故乡的深深眷恋和对统治中国几千年的封建制度与落后思想的抨击，还有对女性的同情和男权社会的批判。

三、《呼兰河传》的悲剧意识

《呼兰河传》的悲剧意识主要体现在作家笔下所写故事的悲剧、故事中女性命运的悲剧意识、悲剧意识的表达等三个方面展开。作品直面惨淡的人生，也有启迪落后百姓的教化作用。

（一）《呼兰河传》中所写故事的悲剧意识

《呼兰河传》的开篇第一章，作者用大量的笔墨描写了呼兰河东二道街上有大泥坑子一个，五六尺深，这大泥坑子也引起了不少小故事。当车夫的车掉进泥坑时，绅士一流的人站在旁边参观，帮忙的大多是老百姓。中国自古是不缺看客的，面对有困难的人，那些穿着干净的绅士一流的人却总是漠不关心的态度，他们大多是念过几年书的，但是丰富的知识并没有让他们拥有很多的善良，反而是那些没读过书的普通人他们饱受生活的沧桑，更具有怜悯之心。虽然普通人救了车夫的马，马是活了，但当他们说时，却说这马死了，好像这样说这大泥坑子就更具有威严一样。这里也用相对客观和真实的描写，表现老百姓喜欢用夸张手法去传播一些事。细读作品我们会发现作者对普通人的心理所反映的行为有很多相似的描写。当人们要过大泥坑时，所表现的从众心理，和人们买了便宜的猪肉，可能是瘟猪肉却说是大泥坑子淹死的，人们始终不愿承认一些错误的观念和意识，总是乐意去看事情的表面，不愿透过现象去看本质的东西，而在普通人眼里可信的还是龙王一类的神。这个大水坑子是具有象征意义的，象征了呼兰河落后愚昧的封建吃人思想。小心翼翼的生活，明知很多东西是不对的，却没有人能站出来反对这样的思想，只能任凭其蔓延和发展，甚至影响下一代。面对大泥坑，说拆墙的有，说种树的有，若说用土把泥坑填平的却一个也没有。人们用间接的方式去掩盖问题却不用更直接的方式将它解决，体现呼兰河人的矛盾心理。作者对这种封建落后的思想潜在的危害认识很深，她清楚地了解如若不加改变，就会掉入陷阱，就会像动物一样死去。

王寡妇不仅死了丈夫而且孩子也掉进河里淹死了，而人们却常常喜欢把一些不幸者归划在一起，比如疯子傻子之类都一律去看待。两个年轻的学徒为争一个妇人，一个死了，一个判了无期徒刑。豆腐坊里的两个伙计打架，把拉磨小驴的腿打断了，哭瞎了老妇人的眼睛，造纸房里的私生子被活活饿死了。作者用简洁平淡的语言写了这些小人物的人生悲剧，其实也给予了不幸者的很大的同情，越平淡越真实也越能打动人。而这里所说的平淡真实并非作者故意为之，而是作者看淡人之生死的主观再现。东二道街上还有几家扎彩铺，人死了魂灵是要去地狱的，地狱那边没有房子、衣服和马，活着的人为他们做一套纸糊的烧了之后就什么都有了，“只不过没有东二道街上的大泥坑子就是了。是凡好的一律都有，坏的不必有。”作者认为也许在地狱就没有了封建制度，好的东西都有，人们也就不用受尽折磨了，这是对死后生活美好的假想，表现了作者对底层人民生活不易的同情。人活着是为了吃饭穿衣，人死了什么都没了，人们有时并不完全糊涂，只是不愿清醒，而清不清醒似乎也没多大关系，还不都是要经历生老病死，受尽风霜雨雪，买凉粉的还是在买凉粉，还有卖麻花的、买豆腐的也静静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精神上也有不少盛举，跳大神；唱秧歌；放河灯；野台子戏；四月十八娘娘庙大会。这些都是为鬼而做的，并非是为了人。大神愚弄百姓获利，凄凉的鼓声可以让寡妇落泪，鳏夫彷徨，而这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竟如此悲凉，是作者对于这种顽固的封建传统的极大否定。

《呼兰河传》中所写的故事大多以悲剧结尾，表现了作者很强的悲剧意识。

(二)女性命运的悲剧意识

七月十五呼兰河上放河灯，那些不得脱生的鬼托着一个河灯就可得以托生。而七月十五日出生的孩子大都不好，女的是很难嫁出去的须改了生日，若是男的家里有钱也就没关系但在女子是不行的，尤其是双亲都在的，而寡妇的独养女又可另当别论。以男性为主的社会对女性的歧视，女性的感情是被压抑的，并且在生活中备受煎熬。对指腹为婚的这一类事，中间若是有一家穷了，女家不想嫁，非说是女的给妨穷的，那姑娘的名誉坏了，就不得不嫁了，然后就跳井，上吊，演出一幕幕悲剧，女性是死都不怕的，而男的却害怕女的死掉，留下一大堆孩子。对男的来说女的只是繁衍后代的工具。娘娘庙大会，大家却是先拜老爷庙，娘娘庙里的塑像温顺，老爷庙里的塑像威严，娘娘还怕挨老爷的打呢，温顺的就是老实，老实的就是好欺负，而人若是老实了，不仅异类会欺负，连同类也不同情。

作者在写小团圆媳妇时，在第四章埋了伏笔，先描写老胡家的完美。就如大家所说：“老胡家人旺，将来财也必旺。”而这男人打女人的事，老胡家的女人也就逆来顺受了，可是在后来却家破人亡，小团圆、奶奶、婆婆都死了，大孙子媳妇跟人跑了、二儿媳妇疯了，作者欲扬先抑，将美好的事情毁灭给读者看，表现出很强的悲剧意识，而这一切的悲剧也是由团圆媳妇被摧残致死所引发的。那么团圆媳妇的死谁又该承担主要责任呢？首先是以婆婆为首的封建的，长期首压迫的女性，她们这一群女性在家中常常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到了儿子娶妻时早已习惯了低眉顺眼，麻木不仁了。团圆媳妇刚到家吃了三碗饭，这些人便跳出来说在别人家头两天要看人眼色，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因为长得高，说成十四岁，可是她们偏不信，团圆媳妇还小，还说这团圆媳妇不像媳妇，为了给团圆媳妇一个下马威，没过几天就开始打她了，要是说回家便打的更厉害了。之后小团圆媳妇脸色变黄了，婆婆说她有病就开始跳大神了，大家觉得人是不能见死不救的，可是却偏用一些今天来说不可信的偏方。人们总是不愿承认自己的无知，企图掩饰问题，而不是彻底的解决，但她们的心还是有善良的一面的。小团圆的婆婆平时很节俭，但为了给团圆媳妇看病却舍得花钱，作者在这些事中是不仅表现了批判，也有强烈的同情，可是一天打八顿，把一个好好地人用不尽人情的方式送到地狱，让人不免生恨。可是人毕竟是社会的产物，个人的悲剧更反映了社会中的政治、文化、经济的缺陷，至少那时的封建文化是没有教一个底层的人去珍爱每一个生命的，或者是人人生来都一样，所以在作者生活的社会中这人与人是不一样的，男人和女人，小孩和大人都不一样，这并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社会角色的不同，而是人格的不平等。似乎女人天生是比男的低很多，不仅受异类的压迫还要受同性的摧残，而异类只当你是工具，同类却把你推向深渊时，却经常掩饰自己的残忍，美其名曰：“我是为她好，不打规矩不出个好人。”其次，是以跳大神的、胡仙、云游真人为代表的封建迷信思想的传播者，他们这一群人是人民的腐蚀剂，封建制度的捍卫与传播者。常常游行于乡野，以愚弄百姓而谋取私利，只要有这些人存在，人们就会远离科学，因为那证明不了的找不到的东西是给他们以寄托的，对他们来说，这封建的思想就是苦难生活中的糖果，因为思想是肯定受社会环境，个人生存环境还有经济条件的影响的，既然这些天生不同，那思想肯定不同。云游真人的糖果是带毒的，他直接导致了团圆媳妇的死亡，将一个十二岁的姑娘扒光了扔进滚烫的水里，是残忍的，也不可原谅的。最后就是吃人的封建制度，这制度绵延几千年，是一直存在的，被人们所普遍接受的，这种制度抹杀人的本性，把一个同我们一样的人，腐蚀教育成麻木不仁，逆来顺受的奴才，没有尊严，任人践踏。以上这三点是团圆媳妇死亡的主要原因。而作者用很多的笔墨写一个小媳妇的悲惨人生，是对封建制度和以男性为主的社会的强烈反抗，体现了自身的女性意识，和对女性悲剧根源的探索。

这种对女性悲剧根源的探索也在后面冯歪嘴子与王大姑娘的故事中有所体现。王大姑娘没有与冯歪嘴子在一起时，大家都说这姑娘是兴家立业的好手，还说是有福相的，可当王大姑娘与这形体样貌不怎么配却真心喜欢的冯歪嘴子在一起之后，大家就开始说三道四，全盘否定之前的话，群起而攻之。就像古斯塔夫·勒庞的《乌合之众》所说的：“人一到群体中，智商就严重降低，为了获得认同，个体愿意抛弃是非，用智商去换取那份让人备感安全的归属感。”[6]而这种寻找归属感的过程是失却本心的，暴露了太多的感性情感，而个人如果成为了群体的一员，他的行为就很少承担责任，或者有时也不再承担责任，这时每个人就会暴露出自己不受约束的一面。真相和理性是不被群体所接受和相信的，他们对很多的事总是盲从、残忍、偏执和狂热，只知道简单而极端的感情。故事的最后王大姑娘难产死了，只留下了冯歪嘴子和两个孩子。冯歪嘴子为了两个孩子，努力的继续承受这人世间的风霜雨雪，照常的负着他那份责任。作者也同样给予了这个小人物冯歪嘴子很多美好的品格，善良、真诚、坚强不屈、不向悲惨的命运低头等，这也许也是作者身上的美好品质，而这个故事还是以女性的悲剧结尾，同时也赞扬了女性的伟大，突出女性的重要地位。女性在带来新生命时，是存在危险的，她们不仅是一个家族的未来，也是社会甚至人类的未来，应该与男的一样具有相同的地位，而这只是作者的一种美好的希望，是以悲剧换来的希望。

作者在《呼兰河传》中用很多的笔墨写了女性的悲剧命运，描写的非常细腻的。女性在生活中被封建制度压迫，而且精神上还要受男性和同性的伤害，这是作者作为一个女性的真实生命体验。就像她自己所说的：“你知道吗？我是个女性，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而且多么讨厌呵，女性有着过多的自我牺牲精神。”[7]表现了对女性深深的同情，而女性所受的精神和身体的伤害，这样的流毒，大多是存在于这种封建文化中。

（三）悲剧意识的表达

《呼兰河传》悲剧意识的表达主要表现在景物描写中的情感介入和质朴平淡的诗歌化富有哲理的语言上，同时以第一人称的叙述角度更能体现作者发自内心的忧患情感。

《呼兰河传》开篇第一节，用非常细腻的手法描绘了呼兰河严冬时的荒凉景象，“严冬”、“封锁”、“裂着”，“只要严冬一到，大地就裂开了口子”，无论是单个的词或者句子给人的感觉是有些荒凉的，王国维说“一切景语皆情语。”[8]而写景只是手段，抒情才是目的，气氛的渲染更能体现环境的恶劣，恶劣的环境也就如同镜子一般映照出作者内心悲凉的情感。小说中人物的语言也是作者真实情感的二次开发。“好冷的天，地皮冻裂了，吞了我的馒头了。”所以在这里大的环境的描写体现的是作者与小说中人物的共同心境以及作者的情感态度和小说中人物的命运走向。还有一段关于火烧云的描写，非常形象，仿佛那些变化的云就在眼前一般，在这里更多的是表现呼兰河人的平静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是如此。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出作者有敏锐的观察力，对家乡的景物记忆犹新，说明小的时候她有着一种孤独而有趣的生活，与自然的紧密接触使她能够始终保持本真。

诗歌化哲理的句子也是更能体现作者思想中的悲剧意识，“生、老、病，死，都没有什么表示。生了就任其自然的长去；长大就长大，长不大也就算了。”人活着是为了吃饭，“人死了也就什么都没了”，作者对生、老、病、死平静的看待，呼兰河的人按照自然与传统忙着生，忙着死的平静生活，“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来回循环的走，那是自古也就这样的了，风霜雨雪受的住的就过去了，受不住的就寻求着自然的结果。”也是这种情感的体现。但这样简单平淡的句子和语言使人读来是倍感悲凉的，原来人的一生也不过如此，忙着生的承受着风霜雨雪，忙着死的也不过是寻求着自然的结果。而“这漫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什么这么悲凉？”是作者对于顽固不化，麻木不仁的百姓的深深的悲悯。“是凡过去的，都算是忘记了。”“但孩子是最容易忘记的，也就随遇而安了。”即表现了童年时的简单快乐，也表现了此时内心的坦荡，对很多事是早已如孩子一般忘记了，“逆来顺受，你说我的生命可惜，我自己却不在乎。你看着很危险，我却自己以为得意，不得意怎么样？人生是苦多乐少。”“不在乎”，“苦多乐少”应该是作者的真实生命体验，而这逆来顺受的人却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是让人觉得悲凉的，就像墙上的红花，越鲜明越觉得荒凉。“我家是荒凉的。”“我家的院子是荒凉的。”“反而不觉的热闹，显得更加的荒凉寂寞了。”而“荒凉”一词是小说中提到最多的，就如同作者寂寞而又悲伤的童年，这生活在同一片土地，历经磨难走向死亡的人，还有那没有温度的冰冷的封建传统制度，把一个人一声不响的就拉离了人间，而这样精神上寂寞的人，发现自己的生命之灯快要熄灭时，那她的寂寞的悲哀恐怕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

萧红说：“一个题材必须要跟作者的情感熟悉起来，或者跟作者起着一种思恋的情绪。”[9]这也说明萧红所写的景、物、人是自己很熟悉的，就像同人的相处越熟悉越能发现对方身上的优缺点，表达的感情也就越真实，更能引起读者的共鸣。《呼兰河传》的成功可能也源于此。而萧红自己也曾说过：“有一种小说学，小说有一定的写法，一定要具备某几种东西，一定写的像巴尔扎克或契诃夫的作品那样，我不相信这一套，有各式各样的作者，有各式各样的小说。”[10]所以说萧红的小说是有自己独特的个性的。萧红是一直坚持着自己独特的写作方式，没有被所谓理性的，大众的意见所改变，而坚持做真实的自己这本身就是一种至高的境界。

四、心灵归宿

萧红写《呼兰河传》的想法是在经历了人生最悲惨的一页时产生的，而这悲惨的一页也只有同性才能深切的体会。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往往想起的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人或者事，而故乡和祖父就是萧红站起来的动力。我们通常所说的强者注重的是前面，而弱者始终卷恋着甜蜜的过去。对于萧红来说，她是以强者的姿态生长的，但她并不完全是强者，她的强大与软弱是一直随着她的经历在变化着。而一个人的内心要有多坚强，才能在孤立无援的时候始终站立。

呼兰河这座小城里也有一个萧红最爱的人她的祖父。作者以儿童的视角，回忆了幼时与祖父的美好又怡然自得的生活。我们可以透过这些故事看到一个天真、活泼并且有时也会寂寞的小女孩，而这些记忆是她珍贵的难以忘却的。她跟在祖父后面，祖父做什么，她也就做什么，拔谷穗，吃小黄瓜，追蜻蜓，捉绿豆青蚂蚱，浇菜，吓唬祖母。在储藏室里翻箱倒柜，把旧的东西全部拿出来，这无不体现了孩童对世界的好奇。祖母死时家里很热闹，而自己却是非常的寂寞，每天像个幽灵一样游荡在后花园。祖父最爱开的玩笑“你看天空飞个家雀，”但总把帽子藏在同一个地方，孩子们和祖父在一起也很开心。祖父一天到晚是闲着的，只有一套锡器，却总是祖父擦，祖母时常骂祖父是“死脑瓜”，骂我是“小死脑瓜。”祖父在花园时，我把很多花偷偷的插在祖父的帽子上，祖父就这样专注的干活而没有察觉。在作者的印象中祖父是慈爱、善良、美好的。祖父教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表现了作者对故乡的深切回望，“我也是要离家的吗？等我胡子白了回来，爷爷你也不认识我了吗？”这样的动人的话，经由孩子玩笑式的说出，还是非常感动人的，让人不仅会跳出作品回想萧红的颠沛流离的一生。在经历了人生的酸甜苦辣后独自坐在战火纷飞的异乡，带着满身的伤，用幽默又质朴的语言向人们诉说着自己美好的记忆。此时的她没有一丝的抱怨，回望来路，她的思想又上升到了另一个阶段，看清丑恶，承认自己的平凡，但同时也相信世界上存在真善美的。就如她所说的“只要那是真诚的，哪怕带点罪恶，这也是可以接受的。”

萧红虽然离开了人间，但是回望来时的路，她的心灵归宿又是什么呢？我想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归宿就是自己一生所追寻的美好的事情，但大部分的人还是选择了最珍贵的。就像一句歌词所唱的：“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才是真，再回首，我心依旧，再回首，恍然如梦。”平淡并不是平庸，而是内心的归真。就像明代思想家李贽在《童心说》中所言“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为不可，是以真心为不可也，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人而非真，全不复有初矣。童子者，人之初也；童心者，心之初也。”[11]童心就是真心，我们不能失掉真心，就应该保持童心，所以从《呼兰河传》中我们可以看出萧红的心灵归宿就是她自身的那一颗真心。佛语曾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而萧红的作品中是写尽了这人生八苦，单从作品来看虽然这八苦她还完全没有放下，但是在最后她是原谅了很多，或者说是与自己和解。其实无论是深爱或者曾恨，折磨的都是自己，你的人生终究是自己过的，与他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大，萧红曾说“不知道原谅什么，只觉得一切尽可原谅。”可以看出她是不同与大多数人的，她的高的思想境界就是看见过世界的假、恶、丑，但依然相信它是美的。所以萧红的心灵归宿也是爱。这在她的《呼兰河传》作品中有很好的体现。在人物塑造上，呼兰河的人并没有出现那种完全反面的人物，他们大多是受到了外界因素的影响而长期固守封建思想腐蚀的人。就如造成团圆媳妇悲剧的她的婆婆，作为一个节俭的人，在给小团圆看病时却很舍得花钱，她们懂人是不能见死不救的，只是她们不懂如何救，她们只是照着前人的样子，依样画葫芦罢了，这是一群封建制度的牺牲者。还有作品中所包含的对女性的同情。祖父身上美好的品质，仁慈与善良，就是美的化身。在质朴真实的语言表达和家乡虽然荒凉但美的环境的描绘中，这些也无不体现了作者对这世界的爱，对底层人深深的同情，而她的爱的来源也是故乡与祖父给予的。所以我们又会发现萧红的心灵归宿也是她的故乡和故乡里的祖父。我们每个人出门在外总会想起自己的故乡和故乡中的亲人，而这种想念最强烈的时候可能大多发生在你过的不好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甚至受了很大的委屈的时候。所以身在异乡，漂泊无依的萧红经历了那么多，又怎么不会不想念自己的家乡，想念最爱她的祖父呢。正如她所说的“归来的时候踏着落叶思念着远方。东京落雪了，好像看到千里之外的故乡。”[12]值得庆幸的是萧红并没有完全的去赞美自己的家乡，而是以一代知识分子的责任，挖掘这个国家，社会中个人悲剧的来源。所以《呼兰河传》不仅仅是故乡的专记，或者说作者的个人小传，应该也代表了那个时代广大底层人民的真实生活和思想意识，他们没有受过科学的教育，但也平静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经受着风霜雨雪，寻求着自然的结果，虽然这自然的结果不大好。

故乡是我们最初梦想的起源地，也许小时候我们觉得世界这么大应该出去走走。于是我们有了最初的梦想，“生活除了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回首来时的路，又会蓦然发现，那美好的早已深深的扎根在你我的心底。而人生不就这样吗？不断的告别、相遇，也不断的前进着，直到这世界没有了你我，也会有后来者，踏着你走过的路继续前行。所以不要总是抱怨眼前的一切，应该像萧红一样做一个战士，不向命运低头，去追求你想要的自由。谁的一生不经历生，老，病，死呢？既然这是自然的规律，生命的长度早已定了，何不再纵向发展，让自己变得更好。我想年轻的萧红也同现在的我们一样走在追寻梦想的路上，梦想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我们现在正在经历的正是萧红已经经历过的，我们是后来者，会沿着她走过的路继续前行。人的情感具有相似性，那么心灵的归宿也一样，真心、爱、故乡、亲人也会成为我们的心灵归宿，寻找心灵归宿并不是逃避眼前的困难，而是寻找一种自渡的方式。就像三毛所说的：“心之何如，有似万丈迷津，遥亘千里，其中并无舟子渡人，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所以萧红的心灵归宿也是自渡的一种方式。[13]

参考文献：

[1]萧红.呼兰河传[M].吉林：吉林大学出版社，2016

[2]骆宾基.恬静的日子[A]萧红小传[M].黑龙江：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1

[3]骆宾基.纯白与无怨[A]，萧红小传[M].黑龙江：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1

[4]萧红.永久的憧憬[A]，萧红全集[M].黑龙江：哈尔滨出版社，1991

[5]萧红.苦杯[A]，萧红全集[M].黑龙江：哈尔滨出版社，1991

[6]古斯塔夫.勒庞.乌合之众[M].广西：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

[7]聂绀弩.在西安[A],沉吟[M].上海文化供应社版，1948

[8]王国维.人间词话[M].北京：中华书局，2009

[9]王述.萧红[M].人民出版社，1984

[10]聂绀弩.回忆我和萧红的一次谈话[A].季红真.萧萧落红[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

[11]李贽.童心说[A]，焚书续焚书[M].北京：中华书局，2011

[12]萧红.砂粒[A]，萧红全集[M].黑龙江：哈尔滨出版社，1991

[13]三毛.三毛1943-1991[M].江西省：作家出版社，2011

致谢

清晨的阳光落了在了窗边，校园中鸟儿开始了歌唱，我的论文也已完成，感谢我的母校，感谢我的老师。

安静的文理学院，自由的风，好听的歌儿，点灯者的教书声，求学者的读书谈笑声，还有机器运作。刚摆上的花，红的、黄的、紫的，为校园增加了颜色，我喜欢这里。谢谢母校的栽培，让学生可以茁壮成长。

我要扎实的生长，让您看到我，为了我喜欢的，崇敬的您。也许您早已忘却，也许您还记得，初入大学的我，带着些愤世嫉俗，懵懂无知。这世界很大，人很多，校园安静，只喜欢独处，想起您时，内心喜悦。人生的路很长，明天又将走向何方，一切未知，来不及思索，被命运推着走。多年之后，再回首，我心依旧，依旧感念您，安静的点灯者，我要更努力的生长，成为一棵大树，像您一样，自由而坚定。衷心的感谢严英秀老师的悉心指导，让学生看到光明，不再迷茫，不停追寻，找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