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给巴尔岛海钓

非洲走16天，今天是高潮。半夜到桑给巴尔岛，入住到海边别墅，路两边只有黯淡的灯光，像美女面庞拂一层轻纱，不能窥其真面。天蒙蒙亮，才知道她是这般模样。

三个中国人，在餐厅邂逅，有人提议去海钓，正合我意，于是匆匆喝了一杯咖啡，舀了一勺酸奶，再叼一个甜圈就屁颠屁颠跑到海边去了。

已经有人在享受成果了，真怕鱼都被他们捞光了，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栈桥下面白沙滩，一支摩的船，飘逸在祖母绿般的海上，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还有两个黑大个，长年和海豚、石斑共舞，有点浪里黑条的腔调。

我们要出海，他说sixty，于是三个人凑了60美金，渔夫把钞票掖进裤兜，连说“要西,要西”,我们一脸诧异。爬进舱坐定，也不发救生衣，他一拉绳，马达嘟嘟响起来，然后嗖地出去了。这船原来是雅马哈牌的，怪不得他觉得黄皮肤，黑眼睛就是日本人。

船越跑越远，回头看，沙滩只有一条白线了。顿时不安起来，若那两家伙是假扮的响马该当如何？前无村，后无店，唯有天地一孤舟，三个无用人。那两厮再从船底抽出大刀和板斧，让我们选择是吃馄饨，还是吃滚刀面，岂不呜呼哀哉？

正冥想，马达熄火，宛在水中央。渔民说这里鱼多，起身给每人发鱼线板。每根线上一个钩，每钩穿片生鱿鱼。吾等纷纷往水里扔钩子，借助秤砣的重量，绕在木板上的线迅速穿水而下。

线放完了，一方安静水，五个姜太公。但很快和平就被破坏，渔夫的线拉直了，他稍试了一下手感，便双手快速收线，半分钟后线拉完了，一条绿皮鱼跟着破水而出，悬在半空仍在顽抗。

他一手抓牢，一手解钩，再甩进舱里，那鱼劲儿很大，一副不买账的样子，老想站起来，但尾巴还没来得及分叉成两腿，吃不住力，于是跌倒跳起，跳起跌倒，始终在蹦窜。这是一条老虎鱼，有五两重，渔夫翘起大拇指，连说Yummy，Yummy。我儿子小时候说一个食物好吃美味，就说Yummy。而我们三个的钩子还是安静的。

都是一样的钩一样的线，那些鱼为什么只咬本地人的，明显偏心嘛！难道给我的是直钩吗?

转眼间另一个渔人也拉钩了，是条白色鱼。我没读过水产大学 ，不知道它们什么纲、什么属、什么科，即便人家说了，鱼和名字也仍然对不上，我只关心Yummy不Yummy。

徐中华，一个光头大汉兴奋地喊“上钩了，上钩了”，上来一条有斑纹的鱼。四眼鲁淑红也跟着喊“上钩了，上钩了”，上来一条猫鱼。他们想急死我。之后叫声此起彼伏，一片欢腾，接连上演丰收大跃进。我已怒不可遏了，赶超英美的豪情始终激励着我一定要放个卫星，比如钓个鲨鱼什么的，起码是头老甲鱼。

好几次一有感觉就收线，却往往只有一个空钩，饵次次不见。举座皆欢，唯我不喜。大好形势却逼得我有当海盗的心，叫你们高兴，把船弄翻，你们还高兴否？要翻未翻，千钧一发之际，我的鱼线又沉了，我发誓再是空钩，大家就一起去捞鱼。我屏住呼吸，凝神收线，哇！一长条，绿莹莹，没有跳，不像鱼，缠绕弯曲的，海参吗？也蛮贵的。伙伴说那是海藻，海藻？脑海中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蜗居》里头的那个小三。海藻，就是海底的草。淑红补充道。

但我觉得即便是海藻也是被钓上来的，也是战利品，且这次不是空钩，就算是进步。皇天不负发誓人，老天爷动了恻隐之心，救了所有人。由衷地升腾起亲热感，但渔夫过来卸了钩，把它扔回海里。气愤！

船里一堆杂鱼，石斑鱼、老虎鱼，太阳很毒，船要回去。我坚持最后一次尝试，最后的胜利在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

线又抖了，这次没有着急收线，稳住，稳住。想到日本偷袭珍珠港，轰炸机对着弗吉尼亚号俯冲下来，机长对自己说：稳住、稳住、稳住。到正上方前几秒，忽然高喊：投弹。投弹手猛地拉开弹舱，炸弹沿着抛物线，暴雨倾泻，弗吉尼亚号沉没了。

指间的线在颤，还在走远，感觉有重量。火候正好，它咬钩了，再等一两秒，待它完全吞钩，不能再叫它们白吃我的鱼饵，吃了给我吐出来。

我收线了，伴随着兴奋和紧张，二十米全收完。哇！一条红鱼，鲜活乱跳，足有三两。渔夫说这类鱼最Yummy，这是今天短征的最高潮，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简直爱死它了！一定要烤的香气四溢才配得上它的Yummy，打道回府，引火支架。一共有四公斤，十条鱼。船开着，渔夫开始操刀，剪裙边、割鱼翅、还扒皮，切开白腹，掏出六腑，连同鱼皮统统还给大海。不忍视、不忍闻、不忍听，君子必须远离庖。

又交了些食材费，加工费。沙滩上立起的木桩是加工食材的案板，撒盐、浇柠檬汁、放姜，然后用锡纸包上，包了两大包。

几根粗柴聚拢起来，点上火，噼噼啪啪响起来，先放一个锡纸包搁火上，等了二十分钟，熟了。再放第二包，说还要等二十分钟，急着赶飞机，第二包放弃了。渔夫听说我要走，鼓掌欢送，还说“感谢，感谢”。我吃亏了。

打开锡纸，三条老虎鱼，举叉如林、眼若铜铃。广东电视台的小妹妹说这是她从小到大吃过最最美味，最最细腻的鱼。可惜另一包永远吃不到了！那包肯定更好，没得到的总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