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与囚笼  （二十二）电话

　　安乐乐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难怪你看不上电视里的明星，这顾西辰长得还真是要命，刚刚侧颜跟抬眸也太杀颜狗了……还有笑的那一下，不笑也好看……”

　　“你说以后他要是生个女儿是不是美得不敢想象？那睫毛都有我两倍长了……不对，他应该找不到对象了吧，长成这样那眼光得有多高啊？”安乐乐从小就颜控，不论男女，小时候就跟个野小子一样霸道地要求白诺之跟她做朋友……

　　白诺之牵着辰辰在红绿灯路口跟安乐乐告别，两个人约定好了下一次去安乐乐家做客的时间。

　　直到安乐乐的声音和好、这么背影在视线里彻底消失不见，白诺之抬头看了看乌漆麻黑的天，眨了眨眼睛，拉了拉手里的绳子。

　　“要调头回去喽。”

　　白诺之慢慢地走着，听着路上的车辆驰过的声音和路人的说话声。

　　“辰辰……”她张了张唇，狗子晃晃脑袋抬头望她，小豆豆眼里映着灯光。白诺之看着弯了弯唇。

　　路灯的光是暖黄色的，小飞蛾们朝着光源不停扑腾着，也不会有被烈火焚身的危险。

　　她回到小区时，门口已经没有了人影。灯柱下有几个吸完的烟头。

　　在经过拐角，她看到小猫们从纸箱子里探出小脑袋，顾西辰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一只小奶猫的小脑袋。

　　白诺之离得不远，刚好顾西辰从余光里注意到她，转过头看过来。

　　两个人视线交错，白诺之弯唇笑了一下：“学长没有出去吗？”

　　顾西辰微微眯眸，修长的手指微微收拢，捏了捏小猫的后颈……“玩了很久。”

　　白诺之听到的声音有些低哑，沙沙的，也许被大量酒精泡过后的声音就是这样。

　　顾西辰站起身，朝白诺之靠近了些，辰辰似乎不是很喜欢酒精的味道，没有像之前一样热情地蹭到他腿边。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酒味跟沙哑的声音，她根本看不出来他沾了酒。

　　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黑色的眸子掩在阴影里。面前的女孩一双美眸如同被水洗过一般透亮，小小微嘟的唇微张着……脸很小，头发细软。

　　“长这么乖啊……”他轻轻哼笑了一下，眯了眯眸，嘴唇有些干，他舔了舔唇。

　　想起来了，那个雨天，还有那条小路。

　　“怕不怕被坏人欺负啊……”他不知道想到什么，歪了歪头，微微弯唇，声音是少年特有的慵懒，又低哑得微微有了几分性感……

　　白诺之礼貌回道：“怕的，所以不敢招惹人。”辰辰想往其他地方跑，她被带着踉跄了一下。

　　她看出他可能有了几分醉意，他身上的烟味不怎么重。

　　小区里吃完晚饭后出来散步的人不少。

　　顾西辰将左耳的蓝牙耳机取下来，单手插着兜。

　　“我吓你了么，要哭一样。”他看着她水润的眸子，眼尾薄红，轻嗤了一声。

　　“坏人就喜欢欺负你这样的。”他低下头，唇角的笑中有几分不加丝毫掩饰的戏谑，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了滑。

　　她抿了抿唇，眨眨眼睛：“没有，我先带辰辰回去了，学长也早点回去休息。”

　　顾西辰转了转手机，收进了口袋里：“不可以一起么？”他笑了笑，有点莫名的邪气。

　　他喝多了就是这样吗……白诺之想着，点了点头。

　　回去的过程中，白诺之偶尔看了看顾西辰。她记得他有胃病，看来不怎么严重，还能喝酒。

　　顾西辰向后倚靠在电梯里的扶手上，微微闭眸。电梯里没人说话，狗子也很安静。气氛有点尴尬，不过这两个现在都处在不会被气氛影响的状态。

　　“叮——”二十七层到了，白诺之跟顾西辰道别，牵着狗绳跨步出去。

　　电梯门关上前，他微微睁开了眼睛，视线里的那道背影纤薄。

　　看上去越乖不是越欠人欺负么……

　　趴在沙发上，感受着自虐般的绞痛感……

　　手机在手边震动。

　　他看清了备注……等手机快要挂断了才懒懒动了动有些发僵的手指，滑动了接听键。

　　“您好……”手机里传来比较陌生的声音，那边的人问一句他缓缓地答一句……

　　他感受着自己的喉咙发出他自己也陌生的声音……直到那边一个新的声音出现，他合上了唇。

　　他在凌晨的暗色里恍恍惚惚，像是进入了一场遥远又模糊的梦境……

　　场景在深色跟素白的色调里反复切换。深深封存的那些人脸压迫着那条敏感的神经……

　　干净整洁的套房里在跟女人撒娇的小孩……锈迹斑斑的铁笼里听着凄厉惨叫的小孩……潮湿肮脏的地下室的垃圾堆里寻求果腹的小孩……夜色浓重的墙角被围住却无声忍受的小孩……

　　暗红色的液体溅进眼眶，一帧帧暴虐致极的画面在脑海里炸开……他的眼皮沉重，像是梦魇一般睁不开……

　　原本模糊了的记忆，又铺天盖地地袭来……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死了也逃不过侮辱……

　　场景不断变换着来回拉扯大脑皮层的痛觉神经，不知道在多久之后定格在一张年轻的脸上。

　　再睁眼，已是天色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