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十）

穆蕊早就醒了，她隔着三楼的窗子，看着“飞天猴子”进了门。但她依然望着眼前空寂的街道，再过一会儿，各处的人们就会像地鼠一样钻出自己的洞穴来刨食，他们会在这条街上交汇，接着又涌向别处，一波波人来，一波波人走，街上的人都说着同一种语言，但身处其中的你根本听不懂它，只能领略它的热闹，对于想寻求安静的人来说，这种极闹就是极静，人们都是被抽动的陀螺，各自围绕着各自的轴心旋转，没有人会在意你的寂寥。

穆蕊每天早起都会这样站在窗前，等待着她最喜欢的热闹，就像站在一锅被架在火上烧的冷水前，眼见着锅里的水沸腾起来。这时，她便会收拾停当，走出屋门，穿过热闹的街市，去她在郊区开办的流浪者之家用餐，然后再穿过闹市，到相反方向的希望之家看望她的孩子们。

她能感应到“飞天猴子”正在慢慢靠近，现在已经到了二楼，拿了她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一件藏品，正踏着楼梯向她走来。随着又一声门响，穆蕊脸色陡然一变，心叫不好，她一时轻敌大意，“鱼”被她养在楼梯拐角处，她回过神来时，只能感应到包子铺老板娘的气息了。穆蕊瞬间来到三楼楼梯口，入侵过程已经完成了，“飞天猴子”已经成为第二个她。她知道也看见此时刚被入侵的“飞天猴子”身体十分虚弱，需要进食。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得好好筹谋筹谋，她感应到包子铺老板娘已经踏上了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穆蕊阴云密布的脸陡然一变，她眼光一冷，嘴角向上微微一划，鲜红的嘴唇边绽出一朵如罂粟般美丽的笑靥。

当包子铺老板娘踏着台阶快要到达楼梯拐角时，发出“啊”的一声尖叫，差点倒摔下台阶。她在脑中设想过一千种见到“飞天猴子”的场景，唯独没想到“飞天猴子”会靠着楼梯栏杆一动不动地堆坐在地上，他怎么了？他晕过去了？他死了？怎么会这样？人有的时候越害怕就越想弄清楚状况，她哆哆嗦嗦地向“飞天猴子”靠近，远远地伸出手想去试探下“飞天猴子”的鼻息，可她的手刚接近他的人中时便被抓住了，还没等她来得及做出反应，便感觉天旋地转，眼前的世界亦梦亦真，“花瓶是不是被我摔碎了？”“你拿了花瓶？快给我。‘飞天猴子’哪去了？”

“飞天猴子”刚刚被入侵，就活活吸食了包子铺老板娘，他似乎有些消化不良，此时两个灵魂在他体内共同支配着他的肉身，他陷入了矛盾而混乱的状态，他需要调整。可是，他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胸，一柄锋利的匕首自后胸刺穿了他的心脏，刚站起来的他轰然倒地，蜷缩着捂着绞痛的部位。

只一会儿功夫，随着一只跳动的透明"气泡"离开他的身体，“飞天猴子”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

穆蕊一把抓住这个透明的“气泡”。一直以来，她都想知道如果自己的肉身泯灭，灵魂将何去何从。今天际遇巧合，白白捡了两只小白鼠。

此时，这个刚刚在人体内周游一圈的“气泡”并不安分，似乎总想挣脱穆蕊的控制，在穆蕊手中左冲右突。穆蕊眼看要控制不住它了，被弄得烦躁至极，盛怒之下，干脆将它放进嘴里，吞进肚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