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遥远的声音和一个亲近的对话

遥远的声音:这个生产队长很矮，人称五大郎，但走起路来就像小跑，人们骂他:“你是抢孝帽吗，这么急的？”他嘿嘿嘿地笑，一咧嘴。满口的黑牙，那是抽劣质烟抽的。这个生产队长，是我的一个小学同学的爹，他一个字也不认得，但讲起话来头头是道，口若悬河，有永远讲不完的故事。吃过晌午饭，他不午休，而是爬上自家低矮的土墙上头，双手抱着铁皮喇叭，扯着个大嗓子叫喊:“一队的姊妹团，都听好呀，吃过晌午饭，睡一觉——都上家北高粱地里——还是那事——纺高粱叶去呀！”就是同学的这个爹，有一天上午，老师在讲台上正讲着课，他趴在窗户上大声叫着我同学的名字，说:“出来，出来，给你个甜瓜！”我的同学起身离开课桌，跑出教室。回来时手心里握着一个肥大的花皮甜瓜。他一进教室，一股香甜的气味立时荡漾开来......我一眼一眼地看着他手里的花甜瓜，我咽一口口水，又咽一口口水。

亲近的话:我知道你会来电话的！你是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么，是中秋节！可我这儿的月亮不圆么。我这里的月亮是唐代的月亮。明月当空照，千里共婵娟。你说听不懂。我说是么，听不懂就听不懂吧，这世的话若都听懂了，还要那么多道貌岸然的所谓学者干什么呢？你说快别卖弄学问了，你现在在哪里？我说老地方，你呢？在合肥肥西，正洗澡，撩窗帘一看，树梢上一个月亮。我说那个月亮就是我。你说流氓！我说去江西的九江，路过了湖北的梅川的，吃了荔枝。在一家小餐馆还吃过了没经盐水煮的毛豆，很好吃。过九江，我在摆渡的船上，看见了在江水里翻腾的江猪（合肥的老魏说是江猪）。你说是么，这也算江南景色呀，没见过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