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深夜阅读时光机《爱如少年》

今晚,那一地白月光

2017-12-10  本文已影响272人  绛洞花王
今晚,那一地白月光

今夜,我不知晓是否有月。在匆忙赶路的途中,我顾不得抬头看头顶的苍穹。更为糟糕的是,我竟然已经忘记了要时不时抬头看看那片曾经耀眼的星空。

记忆里对于星空最深刻的印象,还停留在儿时。记不得是几岁了,父亲兴致勃勃,决定要带我去首都。那一夜,我依旧是童心未泯的稚子,眼巴巴张望着外面的世界。应该是七月流火时节,天气已褪去了逼人的暑气。我打小内心是藏不住事的,自父亲告知出行消息的那一刻,包裹在胸膛里的心脏便如忙不迭的小鹿,横冲直撞,信马由缰。好容易捱到了出门的前夜,幼小的人儿,心内却藏了不肯对人言说的秘密。

那一晚,我一宿无眠。一个人铺了张草席,穿着轻薄的夏衫,躺卧在露天的阳台上。

困意却始终不肯如约而来,只剩下眼睛滴溜溜地不停运转。

倏忽间,毫无征兆,天空忽然起了一场花瓣雨。一颗颗流星拖着长尾巴,飞速划破天空,闪闪的一瞬,照亮整个天宇。那束束光芒耀眼而不刺眼,天空也因此如身披霓虹衣的仙子,我揉揉了略微困倦的双眼,想要看个真切。可惜,美好总是转瞬即逝。尚未看得清楚,流星便已消失在了黑色的夜幕中,空留给天空一道完美的裂痕。

那道裂痕,却久久停驻在了我心底。幼小的我竟然有一丝庆幸,阴差阳错享受了这一场精彩绝伦的视觉盛宴。

长大后,我却养成了标准的毛躁性子。记不清曾经游历了多少座城池,遑论大大小小的景点。很多时候,我在行动上更偏爱热闹且烟火气息浓厚的城市。也许,更为真切地说,我早已经与城市融为一体。城市快节奏的生活方式,在某种程度上加重了我急躁冒进的性子。反过来,我亦与城市的快速发展无缝衔接。

而今夜,当我一个人静默地矗立在书桌前,又一次翻开了扉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皎洁的白月光。我就这样与韩少功先生不期而遇了。他在《山南水北·月夜》一文里充满灵性又通透的语言,在一瞬间,袭击了我。

书中这样写道:

“月亮是别在乡村的一枚徽章 。 城里人能够看到什么月亮?即使偶尔看到远远天空上一丸灰白,但暗淡于无数路灯之中,磨损于各种噪音之中,稍纵即逝在丛林般的水泥高楼之间,不过像死鱼眼一只,丢弃在五光十色的垃圾里。  ”
“相比之下,城里人是没有月光的人,因此几乎没有正真的夜晚,已经把夜晚做成了黑暗的白天,只有无眠白天与有眠白天的交替,工作白天与睡觉白天的交替。我就是在三十多年的漫长白天之后来到了一个正真的夜晚,看月亮从树阴里筛下的满地光斑,明灭闪烁,聚散相续;听月光在树林里叮叮当当地飘落,在草坡上和湖面上哗啦哗啦地拥挤。”

初次看到这样的句子,我的心头只剩了令人欢喜的美感。作为作家,作为学者,在急功近利的世界,尚能葆持有一颗亲近自然的心,这不能不算是文坛的幸事。太多的都市人,生活在声色犬马的表面,对生命存在的内涵缺少感而遂通的体悟,因而也极难写出这样唯美且动人的文字。

在某一个静谧的不起眼的夜,这些清丽隽秀的文字,在刹间感染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写作者。可见,文字的力量又是多么神圣啊!

而这,其实不能算是与韩先生的初次相识。在接触文字之前,曾经与先生有过两次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记得那时韩先生受邀成为学校的客座教授,而那亦是他曾经的母校,应邀每年分两次回校讲学。因而,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一早跑去了会议室门口早早候场。文学院的教室总是紧张,先生也是老早已到,只待腾出空场。等待的间隙,韩少功先生主动与我开始了闲聊。聊天的内容大多记不真切,只记得他临走前鼓励的话语:“要努力写下去啊,说不定哪天也成为一个出色的作家,要相信自己!”

当时的我,并没有十分受宠若惊,只是觉得,大家亦是同样亲切和蔼的。也许,先生的一席话,不过是无意而出,然而,我对他却多了一份肃然起敬。

这崇敬,并非来自于世俗眼光里的成就。而是他在城市进程的潮流中,敢于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向日益萧条冷落的村庄的勇气。

千禧年时,他与妻子一起迁入了汨罗江边的八景峒,成为那里一个兼职的新农户,在山脚下过起了半耕半读的田园生活。他无惧外界纷杂的目光,亦非一时兴起、走马观花的游客,而是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开启了悠游自在、从容不迫的普通生活,如陶渊明似的躬耕在南山。

在与土地、自然接触的过程中,月光也分外垂青于他。在他笔下,月光美得让人沉醉。每一个笔触都干净淡然,如一幅恬静的山水画。

我想他是读懂了月光的,那无私皎洁的皓月,高高垂挂于天际。透过它,不难理解自然的终极意义。千百年来的月光不增不减,无私博爱,它曾经照耀过张若虚、王维、李白、寒山、苏东坡,还有万千才情的张爱玲。而他们,在月光的照耀下,用心阅读着江河大海,高山壑谷。于中宵赏月,荒村听雨,仅仅读起来,都足以汇成一幅动人的景致。

儿时,我是极喜欢乡村生活的。如今想来,乡野的清静的生活确能促使着人的感官越加 发达,在自然的万籁俱寂里,倾听着大自然的使者们曼妙的歌声,远离了城市里充斥的光与声的噪音。在亲近自然的那刻,暂时忘却了一个城市生物的狼狈与不幸。我们不再是大自然里的聋聩之人,残疾之人,也远离了蒙昧、焦灼与狂躁,让心灵作片刻的栖息。

前两日,朋友从首都出差来到我的城市,因为行程紧张,只草草乘着观光车走马观花似的略看一遍,随后我在朋友圈里看到了他精致的配图及一句简短的文字:“不虚此行。”

那一刻,我的心泛着些微的痛。也许,我们,只可以算作生活的记录者,而非真挚的感受者。一路高歌猛进,去追求诗与远方,却遗漏了床前那一地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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