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号天使

八号天使告诉我进门左转可以领取一杯免费的柠檬水。

我说谢谢，她说不客气。

我的意思是谢谢，我不喝柠檬水。

她的意思是不客气，因为她对每一个人都说不客气。

在我的公寓楼下—地下一层（原来是某位画家的仓库）有家风格超前且怪异的酒吧。主题大概是未来世界？有着赛博风格的装潢和近乎石油般颜色的酒水，老板我倒是认识，时常同我一起在楼梯转角吸烟来着。

他戴着厚厚的近视眼镜，说话也不利索，常常吞吞吐吐地说关于未来的事情—有有一天，我们可以搭载飞船，穿梭虫洞洞洞，到到另一个宇宙里，这样可能，我我我我有不一样的人生。

他们说他脑子有问题，公寓那些刻薄的住户是这样评价的，他倒不在意，较之佛教轮回下辈子这样的理论论论，我我我更相信科学的论证。

奇怪的老板手下奇怪的店员倒也理所应当了，八号天使（瘦高戴着眼镜的冷白皮少女）就是这样的怪人，话很少，且像机器人。说话语调如同苹果手机里的Siri，熟识后你大概可以如同三段论一样准确无误地知道她下一句台词。

较之漂亮的女孩，我更喜欢精密的钟表，咔哒咔哒却精准无比，笨拙下下的外表里，隐藏着着许多惊人人人的的秘密。老板边点烟，边说着。

就像你的店员一样吗？

必须须如此。

从哪找来的？机器人少女？

我我我阿姨的女儿，欠了我我我一大笔钱，阿姨跑了了，留下个冷漠的女孩。找我打工工来着，按按当前工资水平，下个世纪初初可以还完吧。

于是我对她抱有一丝同情和许多好奇，于是我时常去楼下买柠檬水（这家店的柠檬水似乎有股汽油味），借机观察她。我注意到她右手无名指处有戒指留下的痕迹，或许谈过失败的恋爱，或许结过婚，或许这样或许那样，我的推理向来没有头绪，柠檬水的味道，汽油的味道，未来的虫洞，机器人的语调，输入指令，飞往下个星球，耗时一百年，下个世纪初，奶油色的法斗在钢铁大道上溜达，八号天使扶了扶眼镜，城市之光的故事...

可是八号天使在工作的第二个月就走了，去去去北非了，去给埃及人擦盘子子子了。老板今天换了个牌子的香烟，还不太适应。北非？原始部落会有吗？我想到一架老旧的飞机停在空旷的平原上，八号天使背着包走下飞机，一群热闹的旅客围着篝火跳舞，八号天使习惯性地程序般地旋转。

北非的旅途大概是泡汤了，因为我在家便利店又看见了她。她穿着便利店的服装，还是和以前一样木讷无趣。我点了份热狗，她挑了根两面都焦黑的给我。需要木糖醇吗？她低着头问我。我没反应过来，木糖醇？

木糖醇，买一送一，划算。毫无感情地重复了两次。

回去路上我嚼着木糖醇，一股汽油味，是我的味觉出问题了吗？开车路上我百思不得其解。再去便利店的时候，八号天使已经不见了，新来的店员推销牙刷，买一送一，很划算。

我说我上次买了你们的木糖醇，一股汽油味。

女孩惊讶地说我们从来没有卖过木糖醇。更何况是汽油味的！

我形容了下八号天使的外貌，女孩吃吃笑了，您说的那是机器人吧，没这样的人，从来都没有过，我在这上班两年了，从来没有过。

百思不得其解其二。

后来我问酒吧老板，他说我绝对是看错了，不可能能的，债主都都都来我店里三次了，她不可能还在这座城市市的，北非去啦。

于是我思索北非的光景，会是汽油味的北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