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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尸记

2023-11-30  本文已影响0人  东篱故事荟

在太平大队太平村里,最近出现了一桩不太平的怪事:张友生大伯活着时,两个儿子大毛和

小毛都把他当作“门角垃圾”,推来搡去,谁也不愿赡养他。

哎,如今大伯一死,两个儿子却把他当作“玉皇大帝”,都要把尸体抢到自己家里。是不是大伯还有一笔遗产?

不,大伯一无遗产,二无银行存折,真是身无分文,一贫如洗。

是不是还需要分家,也不;兄弟二人早已分家,两间瓦房各人一间,当中客堂一分为二,分得清清爽爽,毫不含糊。

那么他们兄弟二人为啥要为一个硬梆梆、冷冰冰的尸体抢来抢去呢?

原来他们听到一个消息:听医生讲父亲得的是一种特殊病症,有特殊研究价值,要动员家属献给国家,进行解剖分析。

两兄弟知道后真是喜从天降,大毛想:这不是可以从死人身上剥层皮吗?

只要尸体弄到手,一切价钱由我开了。

所以他顾不得吃夜饭,急匆匆来到医院,强烈要求把父亲的尸体接回去,要根据乡下规矩,在家中放一、二天再讲。

医生听了气愤地说:“当初你父亲病危时,他一再托根生叔带信要求你们来,有话要叮嘱你们,可你们推三推四谁也不肯来;现在他去世了,你们兄弟俩倒来抢尸体,叫我们给啥人好?而且尸体已进了太平间,不能接回去了!”

大毛碰了一鼻子灰,垂头丧气回到家里,翻来复去睡不着,他想:嘿!我一定要先下手把尸体抢到手,只要尸体被我抢到,不但能装装门面,挽回影响,特别是······大毛想到这里,再也熬不住了,一骨碌翻身下床。

做啥?去偷尸!他想反正我刚才已去太平间侦察过,里面只有我父亲一具尸体。

值班室离太平间又远,不会被人发觉的。大毛越想越觉得这办法好,就“登登登”直朝

乡村医院飞快跑去。

大毛来到医院,绕过灯光,穿过弄堂,躲过人影,来到太平间。

他壮壮胆子,“喀嗦”撬开锁,推开门。

“呼”一阵阴风刮过来,吓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一看,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他牙齿一咬,就轻手轻脚地摸了进去,摸到放死人抽屉旁,他就屏住气,拉开第一只,朝里一摸,里面空空:

又拉开第二只,还是空空;

再拉开第三只·····

一直摸到最后一只,

大毛手刚伸进去,就被一只手牢牢捏住。

大毛顿时牙齿相打、双腿弹琴,吓得魂灵出窍,额头上冒出来的不是汗,而是油!这就叫吓得“走油”!

他连忙两腿一弯“扑通”跪下,头磕得象鸡啄米:“阿爸饶命,阿爸饶命······”

大毛磕着磕着,隐约发现自己对面也有一个黑影在磕着响头,一边磕,一边也在苦苦哀求:“阿爹饶我一次,阿爸饶我一次吧!”

大毛一听,明白了,原来是一场虚惊。

他连忙立起来大声说:“小毛,我告诉你,人吓人要吓死人的!你其他地方都可以去,为啥要到这死地方来?”

原来小毛也为了先下手为强,连夜赶到医院,发现太平间门已打开,他也轻手轻脚地摸了进来,但他万万没想到大毛比他还要早,刚才一把,捏着大毛的手,吓得他差一点命也送掉。

现在他听见大毛在问,连忙揩了一把虚汗,说:“噢,我,我跟你一样,来看看爸爸······”

大毛打断小毛的话,说:“好了,不要猫哭老鼠假慈悲了,阿爸活着时不来看,死了来看啥?走开!”

小毛说:“不,阿爸尸体应该由我负责!”

“放屁,我是老大,父亲尸体由我负责,这是义不容辞的事!”

“算了吧,不要猪鼻孔插蒜-装象了,父亲生病半年,我还来过一次,你是一次也不来,所以父亲的尸体应该由我负责!”

兄弟俩争来争去,争了一会,又相互争抢尸体,一直抢到精疲力竭,两人才发觉这样抢下去,万一惊动别人,反而驼子跌跤一两头不着实,还是暂时先忍一忍为好,于是,两人达成了协议,一致同意先把尸体偷到家里再讲。

一到家里,兄弟两人又为尸体放谁家中,大打出手一番,结果只好来个折中办法:把尸体暂时放在当中客堂里,大家各占一半,两个人盯着尸体,通宵达旦,寸步不离,美其名曰“守灵”。

第二天天亮,为了表示对父亲的“孝道”,弟兄两人都安排灵堂,大办丧事。

在尸体身上,寿衣穿了一件又一件。做了许多“纸台子”、“纸凳子”、“纸箱子”,还做了七七四十九只“纸元宝”。

兄弟俩口口声声讲:“父亲你活着时我们没能尽儿子孝道,让你成了困难户;现在你到阴间,我们作儿子的一定要帮你成为万元户。”

他们一边说,一边当众把烧过的“纸钱”塞在每只寿衣袋里。

塞完纸钱灰,兄弟俩就抱着尸体哭得谁也不肯放手。

正在这时,根生叔急匆匆进来,拉住大毛,问:“啊呀,你们怎么把尸体偷回来了?医院已经告到法院了,快送回去!”

大毛满不在乎地说:“这是我亲爷,和医院完全不搭界!”

“什么不搭界?你父亲还有一张遗嘱呢!”

大毛小毛听到父亲有一张遗嘱,心想:难道父亲还有一笔秘密遗产?两人立即睁大眼睛都要抢着看。

根生叔气得把遗嘱放在台子上要他们自己读出来,

大毛小毛一看,顿时象漏了气的皮球-瘪了下去,谁也不愿读。

原来张大伯在遗嘱中写了他自从廿年前死了老伴,他又做爹又做娘地把两个儿子抚养成人;

又熬辛吃苦,节衣缩食为他们造了房子,讨了娘子,

结果累弯了腰,吐了血,谁知两个儿子却推来推去,谁也不管,气得他一病不起。

张大伯最后是这样写的:“我现在将要死了,心里不知怎的,还要想看看自己一手拖大的两个亲生儿子,但我日盼夜盼,却始终见不到他们的影子;而来看我的,倒是一个朋友。他安慰我,服侍我,使我得到了温暖。我死之后,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把我的遗体献给国家,如有一点点医学上研究价值的话,我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呀。我的一切后事都由根生叔负责。”

大毛小毛看到这儿,不由失望地说:“啊!叫根生叔负责?”

再一想:也好,反正尸体献给国家是父亲的遗嘱,这一点不要我们开口,现在干脆来个顺水推舟,以假乱真。

大毛连忙抢着说:“根生叔,父亲的遗嘱我们不能违背,只好服从了。唉,只怪我们过去太对不起他老人家了······”说着摸出手帕,大哭起来,

一会儿眼泪不但湿透了手帕,而且一滴一滴地落下来,看得在场的群众心也软了下来。

旁边的小毛看了心想:大毛呀大毛,你倒门槛精,昨天夜里我从门缝里看得一清二楚,你那块新手帕是放在水里泡过的,装得倒象呢!

这时小毛眼睛也骨碌一转,连忙飞步,跑进房里,手拿一瓶“乐果”,随后大声哭着走出来说:

“爸爸,你带我一起走吧,我不要活了!”边哭边要拧开瓶盖,

根生叔见了一把拖住,说:“小毛,大毛,你们不必这样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也不追究了。既然你们现在这样难过,我就把你们父亲的后事交给你们吧!”

大毛小毛一听,高兴得差点笑出声来,但再一想,现在还是哭比笑好,所以两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好,那末,你们快把尸体送回医院去吧!”

“是!”

大毛连忙到队里借了一辆崭新的手扶拖拉机,弟兄两人一个抱头一个抬脚,把尸体放到车斗里,随后两人朝驾驶台上一坐,开着走了。

兄弟两人坐在拖拉机上,脑袋里却在各打各的算盘。

大毛想:这尸体献给国家一定有笔巨款,但这钱拿到手后,我跟小毛如何拆账呢?是四六开,还是三七开呢?

小毛也在紧张地盘算着:嘿,这尸体来之不易,送到医院后,我不能客气,一定要跟他们讨价还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们正在打着如意算盘,突然一股怪味道直冲鼻头,

小毛别转头一看,“啊”叫起来,

大毛转身一看,只见车斗里的尸体上,冒出一股浓烟,直朝他们扑来,再仔细一看,

啊!

只见尸体的脚动了起来,手也动了起来。

大毛吓得车头一歪,“砰”撞在路旁的树上,兄弟俩摔得头破血流,但还是连滚带爬爬起,

一边逃一边想:啊呀,父亲一定对我们口眼不闭,气得七窍生烟了,因此他们一边逃一边拼命叫喊:“救命!救命呀····”

群众闻声赶来,一看,只见尸体上一股浓烟越来越大,

当中还一亮一亮冒出火光,这种怪事大家都感到自出娘胎也没看见过。

有几个胆子大的小伙子拎了一桶水,靠近车子旁,就朝尸体上泼去。

咦,一下子烟没了,火也熄了,走近一看,发现这股烟是从尸体寿衣袋里飞出来的,

打开一看,原来是里面发热的纸灰,经风一吹,就和寿衣一起蔓烧起来了;

尸体“手舞足蹈”,想必是车子颠簸的缘故。

再说,弟兄俩刚回过神来,自己的头也顾不得包扎,就又跳上车子,把尸体直送医院。

不料医生一看,皮肉烧焦,已无研究价值,要他们马上送火葬场处理。

弟兄两人顿时象斗败的公鸡,结果不但用去一笔火葬费;

而且自己头部包扎又花去一笔医药费;

回到家里法院也来罚了他们一笔偷尸费;

车子撞坏,生产队还要他们赔偿一笔高昂的修理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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