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其实有的时候,你与一个人的分别不仅仅是人分别这么简单。 ——题记
我立在窗前。
雨噼里啪啦打在窗台上,操场上一片白茫茫。
下午的晴天朗日一去不复返,随着下课铃的一声响,天边乌云的推来,倾盆大雨狂泻而下,校门外,车歪七扭八的停着,家长呼喊孩子的名字,然后把他拉进车里。随后开走,溅起一路水花。估计就我爸妈会没心没肺的在家里宅着看剧了吧?我摇摇头,看着那些轿车三三两两的离开,整个校区空荡荡的,只剩我一人在这里听雨声。
教室门敞着,冷风夹带着雨丝卷入,冷的刺骨。我缩紧了身子。正要回头关门,意外发生了。
“咦?你还没走啊?”同桌背着包走回教室,讶异的看着我。“你爸妈不来接你吗?”我苦笑着点点头,她放下包,从手上摘下皮筋,熟练地扎她的高马尾:“那我们一起走吧,反正顺路。”
我愣神了两秒,这话怎么说的跟“你吃了没”一样的稀疏平常?毕竟男女有别,再加上我们班那些女生对我的态度,我不太确定地问:“真的?”她的书包旁就放着一把黑伞,可那伞又不大,两个人撑会有点过于勉强吧?她瞟了我一眼,似是有些不耐烦地说:“你走不走啊?你不走我走了啊。”我连忙抓上包,箭步冲到她身边,连连应声:“走,走。”
我跟着她走下楼梯,看她把伞张开,我接了过来,跟她依偎着走出校园。不知为何,有意无意的,我总是把伞往身旁倾斜一些,不让一滴雨落在她的身上。雨点有些打在我的肩膀上,但我不知为何却根本感受不到冷了。雨越下越大,我跟她贴的开始有一些紧,我已经闻到了她发梢上特有的那种香味。她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向前走。而我也有些肆意起来,我的眼神飘向她,有些放肆的端详我这位同桌。她扎着她那标志性的高马尾,穿着一身白衣,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不知为何,看起来英气十足,但稍微了解她一点的人便知道,她的性格其实挺复杂,挺敏感,很文静的一个女孩子,这点从她的随笔作文里就可以看出来。
我也不说话,只是撑着伞往前走,一边闻着她头发的那种香味。一边希望时间能定格在这个时刻。但是说来奇怪,虽然这路永远就那么长,可你跟有的人走,它就长的仿佛没有尽头,可你跟另外一些人走,就短得让人不舍的迈开脚步。
我坚信我现在这种情况就属于后者,因为我已经隐隐约约的在雨幕中看见她的家了,马上就要分开了。
而这个时候又有一个问题,我送她走完以后,我自己还有一个十字路口,那时候没有伞,我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已经做好了把外套裹在脑袋上,飞奔而去,给周围的路人留下一个令人难忘的傻瓜般的背影。
她肯定也想到了这点,但她不说话,依然低着头往前走。我也没说什么,不就是被淋成落汤鸡嘛,跟从学校开始淋雨比起来已经算好的了。
我把她送到了小区单元楼门口,已经做好了把伞递给她然后飞快的往雨里冲了。
她走进单元楼,转过身来,轻轻地跟我说:“不用把伞给我,你先用吧,明天还我就好了。”
显然,又是一条未曾设想到的道路。我未来的剧本里不是应该自己耍帅一样的把伞递给她,然后疯一样穿梭在雨幕里吗?她把伞给我着实意想不到。
我嘴张了张,僵硬的说了声谢谢,她摇摇头,小步走上楼梯。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我撑着伞,恍惚的走在烟雨朦胧的街上,脑海里满是她的身影,一点奇怪的感觉在心底荡漾开来。
很少有女生这么关怀过我,很奇怪,很感动。
她明明比我还小,却跟我姐姐差不多,真让人奇怪。
第二天,我拿着伞走到座位边,把伞郑重其事的递给她,还忐忑不安的推过去了一张字条。她拿起纸条,自己看了两眼,脸略微有点红。我忐忑的看着她,她抬起头看了看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和她就这么简单的“在一起”了。虽然和她并不是什么情侣的关系,但是我当时觉得相差无几,我们在一起无话不谈,我们讲生活,谈学习,聊游戏,说自己的一些小秘密。我总是喜欢讲笑话逗她笑,而那时突然很理解周幽王为何要烽火戏诸侯以取褒姒一笑了。有些人笑的时候,岁月静好,当她不笑的时候,你会觉得天都黑了。
我跟她每天晚上都要通一通电话,因为是那场雨让我们走在一起的,所以她对下雨天很敏感,每天晚上,给我打一个电话,提醒我看天气预报,并且让我注意把手机充上电,这样方便她知道我在哪里,想我就给我打电话。
我笑着调侃她,说我当时喜欢你真说不定是我有什么奇怪的恋母情结。她只是淡笑不语。
我们之间的关系维持了一年半,上了中学,我压力一下就变大了,特别是身边人还很优秀的时候,我觉得我愈发没有精力去想生活中的这些琐事了。我很少看手机,刷微信。咳每天晚上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我烦躁的把她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而她又常常给我打电话,难以忍受的我索性直接将手机关机。
我们之间的分开也很简单,不像电视剧里男女主角雨中吵着要闹分手,只是我一直不再回她,她厌烦了吧,她也开始很少给我发消息,除了每天早上我们为表礼节的互道早安与傍晚的晚安,我们几乎不再说话,我觉得我们的生活不会再有交集。
虽然有的时候,我还是会想那个一袭白衣的女孩,但当然,已经回不去了。
我从地铁站中走出来,看清外面天边的景色,我惊住了。
天空如漆似墨,漆黑一片,雨点密集的似乎在空中便已撞得粉碎,落地只不过是一地的雨沫在噼里啪啦的作响罢了,空中的雨滴密集的好像已经成了一片雨做的幕帘。
我看着路上行人裹紧雨衣,在路上匆匆而行的样子,看着车在公路上飞奔溅起一路水花,突然就想起很久以前的那场雨,也是那场雨让我们走在了一起。
我正想着从前,突然猛地跳起,想起了一件事,我还要去看哪个因为追尾现在在医院里躺着的他……
可是雨下的太大了,我觉得自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
我的大脑开始高速运动,可是想不到任何办法。
我把手抄在口袋里,指尖突然触碰到了一个东西……手机!
是,是手机,我赶紧把手机掏出来,试着开了一下,结果眼前一阵发黑,手机没电了……昨天没有给手机充电。
我呆愣着坐在台阶上,任雨沫飞打在我的身上,我的眼前浮现了一个人。
是她。
如果有她在的话,我就不会不充电了吧;如果有她在的话,我就不会不带伞了吧;如果有她在的话,这些就都不会出现了吧。
我突然意识到,你跟一个人分开,也是跟那个人所有关的一切告别,你不会再去她喜欢的地方,你不会再做当年因为她喜欢所以做的事情,你会跟她扔掉对方送给自己的礼物,取消你们之间所有的联系。
当然你也再也看不到她对你的关心,那些关照而又敏感的小消息都将与你告别。你再也不能调侃她说你所谓的恋母情结,你也再也不能为曾经的不恰当的举动最后说一声“对不起”。
我跟她算是彻底的分开了。
那这又是什么呢?是重点,是诀别,是不可挽回,是再也摸不到的手看不到的人感觉不到的温度闻不到的发香和再也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我坐在台阶上,衣服已经湿透了,我还在眺望远方,等着那个已经不会出现的穿白衣的女孩。
我看向眼前的十字路口,突然看见那条熟悉的白裙子。我叫出了声:“苏……”
她扭过了头。